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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失去的二十年:辉煌时代因何一去不复返?
作者 日本研究课题组     来源 日本研究    发布 2018-12-18

在所有邻国中,我们最常讨论和做比较的就是日本,同为亚洲强国、同样受着东方文化的熏陶和影响,加上数不清的历史纠葛,日本和我们有着太多的联系,它的发展经验也无疑有着更多的可借鉴之处。

还记得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电视里到处播放着《哆啦A梦》、《聪明的一休》,《东京爱情故事》里的赤名莉香是一代人心中最早的女神形象:洒脱、乐观、充满干劲儿,正是辉煌时代的日本心态写照。但随之而来的经济风波让日本陷入了二十多年的低靡,这一切都是从何而起,又如何发生的呢?

日本悲剧:勤奋比不过天赋,天赋比不过大时代

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把全世界拖入金融海啸的是美国,但是美国首先恢复元气,资本市场也随之创出新高;欧洲是老龄化加高福利,全球最先进入“大同社会”的地方,不爱劳动爱度假,一不小心大病一场,寅吃卯粮闹出了欧债危机。可是欧洲的资本市场,连续放水之后表现也还不错,以德国为代表,无论实体经济还是市场表现,也都是可圈可点。

发达经济体中,最让人不解的就是日本,无论实体经济还是资本市场,想了很多办法,都一筹莫展。日本百年来一直都是一个坚定的拿来主义者,不需要什么原创思想,只要管用,欧美的办法统统拿来。应对经济问题也一样,欧美靠放水印钱解决危机,日本也直接照搬,安倍经济学的核心也是货币刺激政策。

有句话说,勤奋比不过天赋,天赋比不过大时代。在今天这个大时代,依靠勤奋的印钞,并不能解决日本由来已久的经济困境,虽然这些年日本股市在上涨,但是日经指数遥望曾经泡沫破灭前的四万点,现在依然只能在马里亚纳海沟的深渊中咏叹着《伤心太平洋》的哀伤曲调。

失去的二十年:日本经济的萎靡钟声因何敲响?

日本经济的疲软和资本市场的萎靡,都和日本经济失去的二十年有关,这到底是经济的暂停还是停止呢?暂停,就像看电影,暂停一下去上个洗手间,回来还能继续,故事高潮还在后面。但是停止,就像停电和关机,哪还有什么后续剧情呢?假如是“停止”,那就意味着经济潜在增长率的下降和经济实力的下降,实力这个东西意味着什么呢?比如说跑马拉松的运动员,因为感冒发烧、状态不好,他的速度可能受到些许影响,这个时候就需要求医问药,也就是需要各种经济政策的救治和调理。可是假如是肌肉萎缩、骨质疏松,这就会上升到实力问题的层面,医生是治不好实力问题的。

日本经济遭遇“失去的二十年”,转折点出现在20世纪80年代。当时日本制造风行全球,大小通吃。小到Walkman(随身听)、微型便携数码产品遍布全球,大到丰田汽车横扫北美。在日本制造“入侵全球”最辉煌的80年代,恰恰是美国最痛苦的时期: 高通胀、高失业率,经济看不到什么前景就在这个时候,美国开始进行了产业结构的转型和调整。

大家总是习惯性地认为,信息技术(IT)革命拯救了美国,但这其实是倒果为因。IT革命、信息高速公路以及微软、英特尔和苹果们的出现,恰恰是痛苦的经济结构调整和转型的结果,而不是原因。

掉棒的代价:数字化终结日本辉煌时代:

很多事情的道理是相通的。经济体的发展,你可以把它简化成一个公司的模型来思考。比如在诺基亚最辉煌的时候,距离它走下神坛已经开始倒计时读秒了,因为渗透率见顶市场饱和,而颠覆性创新又并没有萌芽,新的增长点迟迟无法出现,危机自然如影随形。再比如胶卷大王柯达最如日中天的时候,也恰恰是最危险的时候,因为其严重的路径依赖,不敢自我革命去拥抱数码时代。

在日本制造最辉煌的20世纪80年代末,恰恰也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新时代要来了,但是日本还沉醉在高精尖的制造业中,而完全没有觉察到即将到来的信息数字化时代。美国率先觉察,并开始进行产业结构调整,其结果是IT革命,是信息高速公路。日经指数的低迷只是一个表象,其背后是日本经济的停止,日本在一个传统经济时代向数字化网络经济时代切换的关键当口,掉棒了。

苹果40%器件产自京都:为什么日本却输给了美国?

举例来讲,风靡全球的苹果手机,这个美国设计制造、中国代工生产的高科技产品,这个制造业的产品,大家都认为是美国人的杰作。但是这个小小的方盒子里面,超过40%的高精尖电子元器件都产自日本京都,你可能都想象不到,这些高精尖的制造商,竟然藏在一座古城之中。

即使到了今天,在尖端技术领域,日本仍旧还是走在前面,一定意义上,它也是掌握核心技术的。可是为什么一个有技术、能死磕、讲合作的经济体,到最后环节却没能推出这样颠覆全球的创新产品?苹果手机为何不是日本人做出来的,而是美国人把它做出来并推向全世界的呢?甚至在时隔多年之后,投资阿里巴巴的软银集团孙正义把苹果手机引入日本,还被认为是时隔百年之后,第二次敲开日本大门的“黑船事件”。

钟表式思维的日本人:当匠人精神遭遇“不确定时代”

日本经济有技术,日本工人勤奋努力,可是为什么他们依然在21世纪的互联网信息经济时代掉队了?这可能和日本独特的文化和思维方式有关。日本崇尚一致行动,所有的企业和集团,就像一个精密的时钟一样严丝合缝,每个人在其中充当一枚螺丝钉,日本经济是典型的中心化、钟表式的思维方式。这种高度追求秩序、讲求控制的思维,在古典经济和工业时代非常适用。但是今天,我们正在从机械决定论主导思维的时代,进入了量子思维时代。

这是什么意思呢?过去牛顿引领了科学革命,发现了天体之间的引力和星体运行的规律,人们突然发现,既然连如此复杂的事情都能测量和预测,那还有什么办不到的呢?宇宙不过就是一台像钟表一样,虽然精密但却有规律可循的巨大机器吗!这种机械决定论哲学成为相当长时间的主流观念。日本全盘学习西方的技术和思想,自然也受此影响拼命追求秩序,寻找确定性,而日本文化又有个鲜明特点,大家高度一致,严丝合缝团结在一起搞生产,就像一台分秒不差的精密机器。

可是到了今天,各种技术指数化爆发增长,一切事物呈现加速度和高速变化的特征,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你很难说得清到底是多晶硅太阳能好还是薄膜太阳能好,你也很难判断新能源车到底应该发展锂离子还是氢动力,你更加无法确定VR(虚拟现实)跟AR(增强现实)到底谁将成为下一代的技术标准。在这个不确定的时代,当年把日本推向成功的方法论,正在成为它今天的绊脚石和裹脚布。

比我们提前十年进入互联网时代:日本到底输掉了什么

举例来讲,英特尔和微软这个Wintel联盟,它俩“结婚”以后小日子一直过得很好,这里面的关键是老婆说了算,也就是软实力,操作系统和软件好。任何优秀的硬件设备根源都是由软件系统主导的。软件和硬件之间的关系应该是灵与肉之间的关系,任何一方都不能自己独立存在。而日式企业过去的全部成功经验,源于其卓越的硬件精密性。日本制造的产品磨合性极好,这和他们的集体化行动的民族性格有关。日本的企业就像一个巨大的机器,每个人就相当于其中的零件,像齿轮一样衔接得特别完美。这种人与人、人与企业之间的关系,使得他们的产品也带出这种特征,具有极强的稳定性和磨合性。

可是,这种优势进入信息时代就变得很小了。iPhone的成功其实根本不是硬件的成功,它虽然是一个优秀的制造业产品,但把它推向成功的基石是连接多屏的“应用商店”,它的成功并不需要日本制造的那种齿轮模式,美国人把这些“钟表里的齿轮”全部外包,自己专注在软件和设计上,是这些独特的创业和应用在吸引着无数的消费者。

我们似乎隐隐发现,日本强在制造业产品本身,但是它软件不行,信息产业太弱,所以它错过了一个新经济的时代。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当十多年前我们的手机还在热播两只蝴蝶彩铃的时候,日本就已经满大街出现了二维码,日本提早我们十年进入了移动互联网的时代。可是为什么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经济依然不见起色呢?

产生巨大经济效应,改变人类历史进程的,有两样东西: 一样是当年的大航海时代,再一样就是目前我们正在经历的信息时代。这二者有一个突出的相似之处: 加强与外部世界的联系和沟通,只有开放,才能获得巨大的外部红利。

日本这个经济体非常典型,从地理位置、传统文化到语言体系,都是高度封闭的系统。封闭系统有个特点: 缺乏活力,缺乏冒险精神。日本国内有着非常高的居民储蓄率,这说明普通的日本人非常保守,只想把钱交给银行,不愿意冒险。日本的资本效率也非常低下,这表明日本的公司和产业也谨慎求稳,不愿意冒险。

来自极致技术的诅咒:日本还能走出来吗

日本在今天这个高速变化的新经济信息时代,选择了抛锚而不是扬帆出海。不是它不想,而是说,作为一个技术极其精妙的手艺人,也许可以打造出无比精巧的超级帆船,但是无论帆船的技术多么领先,终究还是要看风向的。这个大风向,就是全球互联网的融合。能够产生超级互联网经济,都需要一个先决条件: 统一融合的大市场,美国具备,中国也具备,但是欧盟不具备,日本不具备。日语和日本传统文化,既无法顺应全球互联网一体化,也无法制定规则影响和一统全球互联网,最后的结果,就是封闭导致的边缘化和日渐衰微。

日本制造,在技术上爱钻牛角尖。在互联网信息化的全球分工中,日本缺乏真正的创新精神,已经沦为一个高端零件的代工厂。就好比“创新”这个词,在日本的经济白皮书里,偏偏要把它翻译成“技术革新”,这意味着日本式的创新都是“补丁式”的,而不是“颠覆性”的,极致的技术让日本经济一度辉煌,如今又成为它的诅咒和桎梏。

遭遇困境的日本经济与中国经济有诸多相似之处: 出口导向型经济模式减速、楼市泡沫蕴藏危机等。但与日本形成鲜明反差的是今天的中国抓住了新经济的机遇,满大街都是咖啡馆,似乎人人都在谈论上亿美元的融资,钱不怕被烧掉,就怕你没有好想法,创业创新成了时代文化,这是中日经济之间最大的不同点。以史为镜,借鉴邻居,也许能给我们一点光亮的启示,帮助我们冲出陷阱,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发展之路。

补充:央企董事长:日本“失去的二十年”间,曾有一个重大失误

“金融自由化下的监管缺失助推资金‘脱实向虚’,进一步推高宏观杠杆率,在助长泡沫风险的同时,加大了泡沫破灭后的通缩压力。1984年,日本大藏省发表了《金融自由化及日元国际化的现状和展望》,加快了日本金融自由化的步伐。”

近日,中国人民保险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缪建民,对于日本“失去的二十年”发表了署名评论文章,并认为,日本“失去的二十年”的惨痛教训,就是在货币宽松的背景下,进一步推高宏观杠杆率,加剧了资产泡沫的生成,也放大了泡沫破灭带来的冲击。

在2018年《财富》世界500强排行榜中位列第117位的中国人民保险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是一家早在1949年就已成立的央企。作为这家巨头的执掌者,缪建民同时也是一位知名经济学者,目前担任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CF40)常务理事等学术职务。

以缪建民之见,日本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失去的二十年”间,不是选择改革来应对,而是通过货币宽松刺激房地产市场来延续繁荣,之后在高位强制打压,将日本经济带入长期衰退。

“在经济泡沫高位阶段,日本政府选择了主动挤泡沫,导致股市暴跌和房价崩盘。1985年-1990年间,受宽松货币政策推动,日本M2同比增速从8%上升至12%以上,从银行体系源源不断溢出的流动性进入了股市和房地产市场。”根据缪建民的分析,日本采取了长时间过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对冲日元升值的经济冲击,为日本“泡沫经济”埋下了隐患。

同时,美国与日本签订“广场协议”(Plaza Accord)后,日元大幅升值,对日本出口以及经济增长均产生了较大的冲击:“为对冲日元升值的不利影响,日本采取了过度宽松的货币政策,而在经济泡沫处于高位上又过快收紧,被普遍认为是这一时期最大的政策失误。”

那么,日本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出泥潭的?在缪建民看来,关键在于一项特殊战略的提出与坚持执行。

“日本政府提出‘科技立国’战略,开始将发展重心向知识密集型产业倾斜,取得了显著成效。”目前,日本在技术研发方面有4个指标名列世界前茅,分别是研发经费占GDP的比例列世界第一、由企业主导的研发经费占总研发经费的比例世界第一、核心科技专利占世界第二、专利授权率高达80%。

“新世纪以来,日本在全球制造业领域始终名列前茅。”根据缪建民的研究,避免走向经济“脱实向虚”,才能使国家重新回到经济增长的快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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