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王雨珂  宋鸿兵观天下

■ 文 | 王雨珂

摘要：数字货币到底是货币还是货币符号？这是数字货币的最根本性问题。

一、货币和货币的内在价值

货币是财富的终极信仰。所以货币的神性有三，价值标尺、普世流通、恒定储存。所以这要求，货币的物理性质必须有以下几点。

首先，必须具有极高的天然物理稳定性，才能满足恒定储存。因为挥发、氧化、融化、死亡等等不稳定性，会导致钱存起来自然就会消失。贱金属货币古代流行过，但是容易被氧化，工业革命后被淘汰。畜牲币则是无法储存的极端案例。而金银两种金属，则非常的稳定。

其次，必须易切割熔铸方便携带才能满足普世流通。贝壳币难以切割，被历史淘汰。另外，货币在携带的时候，不应当依托于任何容器、载体、媒介。石油装在水杯大小的油桶里能作为货币嘛？液化天然气装在小型储藏罐中能作为货币嘛？特殊情况下也许可以，但大多数时候有容器就不行。数字货币不能被视为货币的最大缘由就是数字货币必须依附于互联网，它要么是最便携的货币，要么是最不便的货币。在这一项上，金银又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价值标尺关系到很多属性。首先，必须有稀缺性，烂大街的东西再稳定都没用。同时，分布必须随机且大体均匀。这又是数字货币的一大缺点，大量货币集中在少数庄家手上。另外，货币的收益率必须正好为0，也就是即没有正现金流，也没有负现金流。为什么？先看正现金流。微观上，正现金流货币大家愿意持有，但是宏观上却注定不断贬值。例如把国债作为货币。每年支付的利息属于货币总数以外的货币，那就意味着必须进一步负债，把未来的货币变到现在来用。这种货币机制注定债务的规模会越来越大，最终压垮整个经济体。国债为抵押发行纸币就有同样的先天绝症。如果是负现金流呢？那就更是一场贬值的狂欢了。每个人都会竭尽全力立刻把手上的每一分钱都消费出去，这等于大量的货币同一时间被抛售，币值怕是会一泻千里。最后，还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货币必须是天然的。中国曾经有一种人造货币布帛币，和比特币非常像。都是当时的高精尖技术产物，都是在物理特性上模拟贵金属的人造物。布帛币走得更远，可以用来交税，甚至是国际通用货币的一种。但是呢，人性永远是贪婪的。一种商品一旦成为货币，必有远超使用价值的铸币税。这部分超额利润注定让人们想尽一切办法的“私人铸币”，无论是现在比特币的货币总数限制还是布帛产能限制都无法阻挡远远不断的质量参差不齐私人铸币投入市场。而黄金不同，黄金无法人造，几千年来人类都追求炼金术，其结果要么是失败，要么是成本高于炼金产物。天然的，稀缺的，随机离散分布的零收益率金属，才有资格成为货币。这，就是人类5000年来货币实践得到的结论。

数字货币，如果要成为一种货币，至少需要克服这几个天生缺陷。它是人造的。它依托于互联网。它分布不均匀。它容易“氧化”（运算比特币体系的电费占比特币总值的1%，这可以看成比特币像是铁币一样，每年挥发一部分价值）。数字货币能成为货币吗？当然可以，贝壳和畜牲都能成为货币，数字货币当然也行。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环境，数字货币完全有资格成为货币。不过数字货币能否成为人类财富的终极信仰？就像黄金一样？这就由大家自行判断了。

二、货币符号

数字货币是一种技术。这门技术投放在货币领域不太合适，但是在货币符号领域，我认为大有用武之地。

什么是货币符号？

哪怕是黄金，作为货币，它也有两个比较大的问题。面值过大和面值数额不直观。

当前中国金价大概350一克，也就是说上街买个三块五的菜，我只用给0.01克。这也太小了吧，比米粒还小，芝麻那么大。这是面值过大。

面值数额不直观表现在衡量一块黄金的价值的时候需要高精度的称量装置。比如买菜，一次支付就几块钱。称量需要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甚至三位。

解决这个问题，古典时期使用的是铸币。金币上会标明金币的价值。银行崛起以后，这两个问题得到了进一步的优化解。大家都把金币存到银行，银行给储户一张金币的收据。然后大家不直接交易金币，而是交易收据。需要用金币的时候再到银行去取。这张收据，就叫纸币，本名银行券。纸币不是货币，而是货币的符号。

纸币同时还解决了远距离转账，跨境支付等问题。同一时间创造出来的汇票还解决了掉期支付问题。造纸术作为一门技术，在货币领域的实践全是失败的，宋朝的会子，元宝钞等没有抵押的纸币全部滥发导致价值贬值到0。然而造纸术在货币符号领域的创新却效果奇佳，汇票、期票、支票、银行券一直沿用到现在，90年代信息技术革命后才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只剩纸币（银行券）这一野蛮的遗迹。

对，野蛮的遗迹不是黄金，而是纸币。因为纸币-银行体系有一个致命结构性缺陷——部分储备金制度。部分储备金制度让银行在有权创造货币符号的同时还能合法创造假货币符号。人类文明史上从来没有任何私人或公共机构掌握这么可怕的权力。经济学中，假货币符号叫货币乘数，然而本质上，它只是假货币符号。中央银行和商业银行共同运转了一套信用货币体制，在经历了金本位-金汇兑本位-法币的三个阶段后，货币本身已经退出了支付和流通领域，被囚禁在贮备资产的牢笼中。货币符号粉墨登场，加冕为王。然而，自70年代以来，美元到底已经贬值了多少？纸币-银行体系的核心是账户，银行账户是嵌入经济运作的毛细血管，只要还在使用银行账户，那么就逃不脱假货币符号的五指山。

现在，信息技术崛起，就像当年造纸术诞生一样，也必然可以改变货币符号的形态。然而纸币和其背后的国际银行家在纸币-银行体系中深耕几百年，货币操纵权绝不会轻易与人。要打败纸币体系，就必须让真王复位，让黄金重新成为货币。然后再用数字货币创造一个去中心化清算，大账本交易的新货币符号。以黄金为抵押，发行数字货币。这，就是近100年金融革命的主线。

当前的数字货币，无论是支付宝微信，还是UPI，还是XXPAY，都没有绕过银行账户，那不过就是被纸币操纵的傀儡而已，不是数字货币，而是电子纸币。而另外那些，比特币之类数字货币，虽然绕过了银行账户，但是没有黄金的支持，那也不过是和纸币一样的野心勃勃的篡位者，没有资格继承大统。而天秤币这类以法币为抵押发行的数字货币，虽然也绕过了银行账户，但不过是在线上重建一套银行账户体系，脸书账户迟早沦为新银行账户。当前这些数字货币，毫无疑问的迟早全部被扫进历史的垃圾桶。能够揭示未来的数字货币，现在还没有出现。因为都没人搞清楚数字货币的历史使命。搞清楚这个，需要几百上千年的历史纵深视角。

数字货币历史使命有两个：

①使交易的时间成本、空间成本、手续成本都变得更低，就像当年的纸币一样。

②摧毁账户体系

三、货币符号的流通权

货币符号和货币不一样，货币是一种财富的终极信仰，无法被武力镇压，因为思想是不怕子弹的。但是货币符号不一样，武力可以让货币符号强制流通。美军支持下的美元就是例子。美军军力独霸天下，掌握了世界市场的准入权，同时通过一些政治交易，美元也是世界主要大宗商品的交易货币。以上两者，共同维持了美元的世界贸易结算货币地位。这一切的根基，都是美军的军力。

数字货币革命不仅仅是钱袋子的问题，更是枪杆子的问题。数字货币革命是要颠覆整个纸币体系，美国会把美元霸权拱手相让吗？国际银行家会轻易交出国际货币清算权吗？世界上任何一次货币体系的瓦解，必然都伴随一场世界大战，英镑的衰落和美元的崛起甚至导致了两次世界大战。这一次涉及到更广泛的货币变革，可能和平交棒吗？

货币革命就是政治革命，如果那些货币变革者没有做好打一场世界大战的准备，那人类在下一个百年就注定只能得到一个电子纸币。

四、中国数字货币的长远战略

在谈战略前，首先必须明白自己是什么。中国是什么？世界工厂，是个生产型国家。生产型国家最怕什么？我给你货，你给我纸。这现在恰恰就是中国最大的战略困境。中国出口换回的美元纸币是没有的黄金支持的货币，虽然有不错的外在使用价值，但是内在价值有限，必然长期贬值。中国，或者说中日韩朝越儒家五兄弟是最有动机推动黄金复位的国家，自然也是真正的数字货币的潜在支持者。不过，这就意味着这五个国家必须统一起来在美元危机的2050年左右搞一场世界大战。如果儒家诸国没有准备好迎接一场世界大战的，那就注定继续被奴役一百年。

问题是，2050年前，搞黄金数字货币是无意义的，因为不可能成功。黄金数字货币是打赢世界大战的奖励，在此之前，中国只能做一些前期准备。

中国数字货币战略的近期目标

世界大战前的准备很简单，不惜一切代价的整合中日韩朝越。手段是建立一个以中日韩朝越的主权纸币为抵押的数字货币。儒家圈五国内部贸易用数字货币结算。这个算是数字货币版的特别提款权计划。也是未来黄金数字货币的雏型。一旦打赢世界的大战，从五国纸币抵押发行变成黄金抵押发行。

原标题：货币的复位，货币符号的革命—王雨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