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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松民 | “尘埃”变“大山”:共同体与安全感

原创 郭松民  独立评论员郭松民

导读:尘埃变成大山,正是共同体解体的结果。讽刺的是,发明“时代的一粒的尘埃,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这句话的人,也正是推动共同体社会解体的卖力鼓吹者之一。未来,要防止“尘埃”变成“大山”,不要让“轻如鸿毛的事也变得难以承受”,我们要认真考虑重建各种小共同体,变已经沙化的社会为共同体社会。

郭松民 | 尘埃,为什么会变成一座山?

原创 郭松民  独立评论员郭松民

作 者:郭松民

编 辑:南 方

“ 最重要的是,我们对世界的看法也被这场疫病永远地改变了。”

01

无论如何,很多人的生活被这场疫病永远地改变了。

最重要的是,我们对世界的看法也被永远地改变了。

原本看上去稳定的生活、牢不可破的联系,一夜之间就暴露出脆弱的一面。

生产过剩的丰裕社会好像突然消失了,没有想到会遭遇短缺,没有想到会如此无助。

就像小说《三体》描述的那样,不能被质疑的公理失效了,坚实的大地像稀粥一样荡漾起来。

未来,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充满信心地面对这个世界吗?

02

前几天,李文亮医生被新冠病毒夺去了生命。

他的死,在网上激起了巨大波澜。

不能否认有某些势力想推波助澜以达到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但也必须承认,大多数为李医生的去世而震惊、而难过的网友,他们的情绪是真实的。

这种“真实的情绪”,就是蓦然发现,生活居然如此不堪一击,李文亮就是我们自己。

不是吗?夫妻双方都是医生,令人羡慕,有房有车,父母身体都不错,有了一个孩子,正准备要第二个孩子,生活看起来是如此充满希望!

但是,伴随李医生下班后几声轻轻的咳嗽,这一美好的图景就被粉碎了。

幸存者当然可以再出发,但再出发的生活还能像此前一样吗?

03

晚近四十年,中国社会的一个巨大变化,就是出现了一个数量不小的中产阶层。

一线城市的中产阶层,生活水平已经堪比西方。

他们自鸣得意,自认是社会中坚,出国旅游、在网上发议论的,主要是这些人。

但也和西方一样,这个阶层非常脆弱,缺乏安全感。

李医生的去世,唤起了这个阶层自哀自怜的情绪,导致一种被米兰·昆德拉称为“灵魂的虚肿症”的情绪型传染病大爆发,以至于“滔滔不绝的汹涌感伤最终上升到了崇高的地步,体验感伤也就是体验崇高”。

有人把这种不安全感概括为一句话,“时代的一粒的尘埃,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

04

尘埃就是尘埃,为什么会成为一座大山?

或者,更直截了当地问:安全感是怎样丧失的?

基础性的原因,就是社会的原子化,个人丧失了共同体的庇护。

这里的共同体,指的是小共同体。

大共同体,比如国家仍然是存在并且是强有力的。只是,当“尘埃落下”时,小共同体的帮助与庇护,才更为直接、有效。

近代以来,从社会层面看,小共同体经历了一个重组、解体的过程。

传统宗法社会中,家族是最基本的小共同体。

但宗法社会的家族共同体,具有两面性,一方面,提供保护和安全感,另一方面,也是一种压迫性、束缚性的力量。

随着中国社会矛盾日渐尖锐,越到后来,压迫性的一面就越突出。这一点,在鲁迅先生的小说《祝福》、巴金的《激流三部曲》中都有很深刻的表现。

因此,对青年来说,五四以来的时代主题就是“冲出封建家庭”,宗法社会的家族共同体逐渐解体。

但是,青年在摆脱封建家庭束缚之后,很快就随着革命的洪流加入了“革命大家庭”。

毛主席领导的党和人民军队,提供了新的命运共同体。

在这样的共同体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正如毛主席所言: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的干部要关心每一个战士,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

推荐大家看一部电影《英雄儿女》。这部电影非常形象的诠释了什么叫“革命大家庭”,其中的军政治部主任王文清,既是一位严格的首长,也像父亲一样关心着年轻战士们。

05

新中国成立后,革命大家庭的传统,逐渐演变为由无数“单位共同体”组成的社会主义共同体社会。

无论城市还是农村,每个人都是“单位”的一员,生老病死都由单位“托底”

这种状况后来被讽刺性地称为“铁饭碗”,但个人的安全感却大大增强了。

个人与单位共同体的关系,在2019年的电影《地久天长》中也有表现。

平心而论,这种单位共同体也有压迫性、束缚性的问题,如存在“管、卡、压”,干部多吃多占的现象等;

在新中国的前三十年,毛主席一直在用极大的努力领导人民群众和这种现象做斗争,包括提出和推广“鞍钢宪法”。

九十年代以后,“单位”基本解体,仅在公务员系统和少数央企保留。

绝大多数人在失去单位共同体之后,无法进入新的共同体,而重建传统宗法社会的家族共同体也是完全不可能的,唯一能够依托的就是越来越小的“小家庭”。

这样的“小家庭”乃至原子化的个人,在变幻莫测,风险性大大增加的现代社会,恰如一叶扁舟航行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一遇风浪就难免倾覆了。

06

尘埃变成大山,正是共同体解体的结果。

讽刺的是,发明“时代的一粒的尘埃,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这句话的人,也正是推动共同体社会解体的卖力鼓吹者之一,而这句看似悲天悯人的感慨,却在有意无意之间,把人们由于无助而产生的激烈情绪,引向最后的大共同体。

疫病过后,我们还要这样不安全地继续生活吗?

我们还要继续大力推进医院的私有化吗?还要把撤销人们最后的保障作为“激励”手段吗?

那样的话,共和国,这个最后的大共同体,也会陷入危险。

原来的“单位共同体”是在效率的名义下被解体的,今天,能不能在安全的名义下,在新的基础上重建?

按照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安全需求仅高于生理需求,是很低的需求,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要继续拒绝反思吗?

只有解决了这个问题,尘埃才不过仍然是尘埃,而不会变成大山。

郭松民 | 再谈“尘埃”变“大山”:共同体与安全感

原创 郭松民  独立评论员郭松民

作 者:郭松民

编 辑:南 方

“ 如沐春风,坦然愉悦,还是如临如履,战战兢兢?”

01

昨天,谈到“单位共同体”,很多年轻的朋友不太明白,今天略作解释。

当年的“单位共同体”,在城市以“国营企业”为主要形式,在农村以“人民公社”为主要形式。

“国营企业”,大约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被悄悄地改成了“国有企业”,一字之差,意义却天差地别。

“国营企业”的含义是,企业为全民所有,国家仅仅是经营者,经营好了是义务,经营不好要问责。当然,更不能不经过全民允许就把企业送给私人。

“国有企业”就不一样了,既为“国家所有”,“国家”就可以随意处置了。

九十年代,正是国企“改制”大规模展开的时候,改“国营”“国有”的人深谙“名不正则言不顺”道理。

说的稍远了,继续聊“国营企业”。

02

“国营企业”对当年的工人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个“领工资的地方”还是工人的生活共同体、文化共同体。

一家国营企业的“标配”,在理想状态下,不仅要有车间、仓库,还要有食堂、俱乐部(包括图书馆和进行文艺演出的地方)、澡堂、托儿所、医务室等等,一些大型国营企业,还有附属学校、武装部和民兵营等,到了七十年代,“七二一工人大学”也兴起了。

简言之,一个劳动者日常生活所需要的一切,在这样的“共同体”中,基本都可以得到满足。并且,企业也基本没有权利开除工人。

这种状况,八十年代以后被经济学家诟病为“企业办社会”。

当年国企之所以发展成了劳动者的“命运共同体”,变成了“社会”是基于如下理念:

1、资本主义社会是“资本”凌驾于“社会”之上,靠榨取社会养肥自己;社会主义社会则要建立起“社会”对“资本”的驾驭与统治,把社会从资本的压榨下解放出来;

2、劳动者是企业的主人,他们所享有这些权益与保障,是做为“主人”权利的具体体现;

3、社会主义要追求人的全面发展,而不是把人变成生产利润的工具,变成“单向度的人”。

与这种状况相对应的文化,则提倡“以厂为家”、“爱厂如家”。

今天,对大多数劳动者来说,这样“共同体”已经不可想象。劳动者和企业的关系变成了相互博弈的关系,本届奥斯卡的获奖纪录片《美国工厂》对此有生动表现,大家可以找来看一看。

企业也不再关心“人的全面发展”,工人不过是一种“资源”,即“人力资源”,和“土地资源”、“工具资源”等并列,只有在能够为企业带来利润的情况才有存在意义。

毋庸讳言,当年的国营企业并不是完美的,发展的过程中也充满了矛盾和斗争,但其存在的各种问题可以通过强化管理、增强劳动者主人翁意识以及民主权利的方式逐步改善。

在下面这幅出自工人画家之手的油画《沸腾的钢城》中,做为企业的鞍钢被表现得像纪念碑一般雄伟、像圣地一样充满激情,可见工人对工厂的感情。

关于这些,大家也可以参阅著名作家曹征路的小说《那儿》,也可以看看电影《钢的琴》。

03

人民公社的情况,和国企有很大不同。

国企是全民所有制,公社是集体所有制。

五十年代后期,经过一系列艰辛探索之后,公社所有制形式被确定为“三级所有,队为基础”,即以生产队(约略相当于今天的自然村)为基本的所有制单位。

这种状况,主要是考虑两个因素:

第一,  当时共和国的任务是快速工业化,国家要通过“剪刀差”从农村提取剩余发展工业,还没有到“城市反哺农村”的阶段;

第二,  农村发展也不平衡,“队为基础”可以防止相对富裕的村庄的财产被平调到比较贫困的村庄。

但按照毛主席的构想,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公社的所有制水平也要逐步提高,最终跨入全民所有制,使农民和工人一样也享受国家保障。

当年有一种说法:“社会主义是天堂,人民公社是金桥”,指的就是这种构想。

关于人民公社在平整土地、兴修水利、创办社队企业、提高粮食产量等方面的贡献,限于篇幅,这里不展开了。

从社会进步的角度来看,依托人民公社的财力支持,逐渐在农村普及了中学教育。这使得中国在八、九十年代能够凭借大量受过良好教育的劳动人口,承接西方的制造业转移,实现经济腾飞。

此外,依托人民公社的支持,普及了赤脚医生制度,改变了农村千年以来缺医少药的情况,大大提高了人民的健康水平。

对社员来说,人民公社也提供了必要的保障(尽管受制于经济发展水平,保障水平还比较低)。失去劳动能力的社员,可以被纳入“五保”, 即,保吃、保穿、保医、保住、保葬(孤儿为保教)。

由于城乡居民背后都有自己的“单位共同体”做依托,其安全感远高于原子化、沙化的市场社会。

04

我在昨天谈到,从获得安全感的角度来说,制度是基础性原因,但还不是全部原因。

还需要什么呢?价值观与文化。

当一个社会把为人民服务确立为核心价值观,形成“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助人为乐”的社会氛围,每个人的安全感就会大大增强。

“为人民服务”的价值观,也会柔化、润滑制度所必然带来的冷漠与无情。

比如一个医生,下班时间到了,这时有人求医。依照制度,他可以走了,但是,如果他一心为病人着想,他就不会对病人置之不理。

推荐大家看一部电影《今天我休息》。

应该说,在毛泽东时代,这样的社会氛围已经基本形成,人民群众在学雷锋,干部在学焦裕禄,整个社会的道德水平很高。

“雷锋出差一千里,好事做了一火车”,这意味着他帮助了很多陌生人,而这些陌生人也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帮助。

这和我们今天乘车时,广播反复提醒“不要接受陌生人提供的饮料,食物,不要向陌生人透露自己的信息”完全是两种感觉——前者令人如沐春风,坦然愉悦;后者则如临如履,战战兢兢。

05

米兰·昆德拉写过一本在中国颇有知名度的小说《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这句话的意思是,生命中有太多事,看似轻如鸿毛,却让人难以承受。

这次疫情,很多人可能会刻骨铭心地体会到这一点。

未来,要防止“尘埃”变成“大山”,不要让“轻如鸿毛的事也变得难以承受”我们要认真考虑重建各种小共同体,变已经沙化的社会为共同体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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