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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暴动和自治社区:美国“白色恐怖”下的激进反抗 |
原创 杜佳 独家网 封面图片|示威者们把“西雅图警察局”改成了“西雅图人民局”。 在美国,黑人弗洛伊德之死引发的抗议示威,已经持续到第三周了。 在大洋此岸,灯塔之国的状况引发了密集关注。中文互联网上眼尖的群众发现,美国的抗议在数年前就抗过一次。2014年,黑人埃里克·戛纳(Eric Garner)死于警察暴力。人们惊讶地发现,警察杀人的手法差不多,受害者临死前同样绝望地求饶:“我不能呼吸了。”而全美各地同样发生了游行示威。 看上去美国没有吸取教训,警方的工作没有多少改进,群众也没能迫使警方做出改变。于是中文互联网上的诸位认为,美国人似乎只是表面上善于表达诉求,实际上拙于推动议程。有必要给美国的“革命群众”递一本《毛选》。 笔者认为,这大可不必。毛主席说要相信群众。2020年的游行示威出现不少新情况,美国的左翼和进步势力正在组织起来推动变革。 “削减警察经费” 2020年春夏之交,北美大地上最响亮的口号是“削减警察经费”(defund the police),被各地游行团体广泛使用。 (《华盛顿邮报》:示威者在白宫门前刷“削减警察经费”标语。) 这个口号容易被当成无政府主义者的白日呓语,其实已经存在了数十年,有完整的行动纲领。 支持者们认为,“削减警察经费”不能被简单地理解为消灭警察部门,而是对公共安全模式的重新思考。人们发现,美国各地的警察部门消耗了过多的公共经费,但是维护治安的效果并不理想。警察在得到经费后,采购军用级别的装备,给自己发高薪,执法越来越多地使用暴力。 彭博社6月8日的报道指出,2017年全美各地警察经费高达1145亿美元,超过了当年很多国家的军费,接近中国军费。作为对比,当年美国疾控中心的经费是110亿美元,环保署的经费是90亿美元,联邦紧急措施署经费是30亿美元。 这样对比下来似乎不太公平,因为美国的警察经费是各地方县、市警察部门的经费的总和,而疾控中心、环保署和联邦紧急措施署是单一的联邦部门。 那么就看单一城市的情况。美国民主社会主义者联盟(Democratic Socialists of America,以下简称“民社”)发现,2020财年,芝加哥的警察经费16.5亿美元,约占财政支出的37%。作为对比,维持街道卫生的支出仅占3%,交通运输支出2%,教育支出没有列出。 近4成的经费给了警察,那芝加哥应该很安全嘛?实际情况是,芝加哥是美国犯罪率最高、最不安全的城市(也许没有之一)。6月8日,《芝加哥太阳报》忍不住自嘲道本地“因为犯罪在国际上臭名昭著”。刚刚过去的6月7日是“60年来最血腥的一天”,24小时发生谋杀18起。 这种现象广泛存在于美国各地。德州奥斯汀,2019财年警察部门经费4.3亿美元,超过住房保障、公共医疗、紧急医疗救助等项目经费的总和。底特律2019财年警察部门经费约3亿美元,公共医疗经费只有900万美元。纽约市的警察部门经费从2014财年的46亿美元上涨到了56亿美元,然而犯罪率却呈现上升趋势。 了解了这些背景后,就很容易理解“削减警察经费”运动背后的逻辑:这么多钱花下去都没用,那为何还要花这笔钱? 运动的支持者们提出,美国各地治安的败坏,近230万美国人被关进监狱,7700万人有犯罪记录,不是因为警察的数量还不够多,装备还不够好。这是社会问题恶化的结果。 研究发现,美国贫富差距大的地区,犯罪率就会高,贫困率和犯罪率呈现线性相关。穷人生活的街区,基础设施破败,公共服务凋敝,像样的图书馆和学校不存在。穷人得不到正规的教育,连拿到高中文凭都很困难,而拿到高中文凭,也找不到正经的工作。为了养活自己,穷人只能加入帮派,走上犯罪的道路。 说到底,这还是阶级矛盾。黑人的贫困率高于白人,犯罪率也高于白人。这是阶级矛盾在种族问题上的体现。 于是“削减警察经费”运动的支持者认为,要解决美国的犯罪问题,首先得解决社会问题,这才触及根本。与其花钱给警察添置装备,不如把钱花在其他地方,比如修缮公共基础设施,修建更多的学校,让贫困人口,特别是其中的有色人种接受更好的教育。 在支持削减警察经费的众多团体中,政治能量最大的就是民社。目前有3位民社成员以民主党的身份获得联邦众议院的席位,亦有数十位民社成员在各地担任公职。2020年,民社在全美有7万成员。 “当暴动开始时,请记住瞄准银行” “削减警察经费”口号比较超前,但是手段并不激进。民社成员号召和平抗议,驳斥川普“暴徒”的指责。 在弗洛伊德被杀之后的抗议中,有不少暴力事件,涌现出一批“革命派”。“秩序党”指责他们“太暴力了”,他们说就是要“暴动”,珍惜一些坛坛罐罐,还怎么“革命”嘛。 革命派有具体的主张,黑人运动团体“打击力量#黑命贵”(Strike Force #BLM)6月1日在社交媒体Telegram上提出10条纲领。 该组织号召“革命群众”,不要吝惜使用暴力抗争,但是要注意打击的目标,“瞄准银行、瞄准连锁店、瞄准大企业建筑”,但是不要伤害无辜平民,“不要伤害家庭个体户、不要伤害小杂货店”。 “不管他们怎么说,记住了,‘暴动是未被倾听者的语言’。” 诚然,穷人,特别是其中的有色人种在美国的政治建制中失语已久,不使用过激的手段,华府怎么关注得到? 为什么要瞄准银行和连锁店呢?因为它们是大企业,是资本主义的代表。打击银行和连锁店,就是打击资本主义。“革命”的敌人是大资产阶级、金融资产阶级,而不是以家庭为单位组织生产的小市民阶层。 打击力量提出“资本主义是人民的敌人”,是美国社会问题的根源,“不消灭资本主义,就无法消灭警察”。这个观点比“削减警察经费”又更进一步。 这种观点与“主流”的社会主义者、福蒙特州参议员伯尼·桑德斯的观点有重合之处。 面对川普政府对游行抗议出现“暴力”事件的指责,桑德斯反驳:“让孩子挨饿才是暴力,让孩子无学可上才是暴力,惩罚一位母亲和她的家庭才是暴力,歧视工人才是暴力,贫民窟的住房才是暴力,忽视医疗需求才是暴力,蔑视穷人才是暴力”。 资本主义体系无时无刻不在产生暴力,这些暴力针对工人阶级、针对单身母亲、针对穷苦大众、针对有色人种,这是“白色恐怖”,如毒气一般弥漫,而且长期存在,怎么没看见执政当局去谴责一下? 总之,这种人压迫人、人剥削人的制度才是美国社会问题的根源。 毛主席说过,“土豪劣绅、不法地主,历来凭借势力称霸,践踏农民,农民才有这种很大的反抗。凡是反抗力度最大、乱子闹得最大的地方,都是土豪劣绅、不法地主为恶最甚的地方”,这是一个意思。 “劫掠是一种策略……劫掠消耗警察力量,让他们满城市跑,不会去镇压示威者,(劫掠)打击城市的经济支柱,给地方政府施加巨大的压力,而且帮助乡亲们得到基本物资。” 注意最后一句“帮助乡亲们得到基本物资”,美国的革命群众提出,在抢劫了连锁超市之后,物资不能私吞,要拿出来无偿分配给穷人,这就是物资资料的分配方式。 于是,暴动和“劫掠”就不再是资本主义法权语境下的“犯罪”,而具有了政治意义,“劫掠挑战了种族主义、资本主义逻辑”。这是有组织的造反,是为了砸烂种族压迫和阶级压迫的枷锁,具有天然正义性。 资本主义的总代表在哪里呢?就在那华府、在那国会山,就是这个“美利坚合众国”,手拿镣铐和狼牙棒,不可一世。 明确了敌人,就得明确盟友。“打击力量”提出团结一切人民群众,不管他是黑人、拉美裔还是亚裔。 面对敌人的暴力镇压,人民群众团结起来不可阻挡。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作为一股政治势力,美国的激进“革命者”们已经想清楚了自己是谁、敌人是谁,应该团结谁、孤立谁、打击谁,“团结我们的真正的朋友,以攻击我们的真正的敌人”,比较成熟了。 西雅图自治社区 在华盛顿州西雅图的国会山地区,示威者们占领了大概6条街,驱逐了这里的警察。6月8日,示威者们宣布成立自治地区,名号“国会山自治社区”(Capitol Hill Autonomous Zone,因为在西雅图,媒体也称之为“西雅图自治社区”)。 同日,示威者们以“自由国会山”的名义在美国博客网站媒介网上发布30点主张。 示威者们希望市政当局能够进行彻底的改革,“废除”西雅图警察局和刑事法院,因为这些部门已经“无可救药”。联邦政府对西雅图警察部门过去和现在的不法行为展开彻底的调查和清算。 相对应的,示威者要求示威行为非罪化,参加示威游行不会被追究法律责任。 示威者们主张废除监狱,特别是青少年监狱和私人监狱,有色人种罪犯应当重审,由犯人所在社区居民充当陪审团。 简而言之就是,废除现有的暴力机器,那么以后如何维持治安?示威者们呼吁市政当局应当允许市民建立“本地化打击犯罪体系”。 除此之外,示威者还要求广泛的改革:社会化医疗和医药、免费公共住房、增加教师工资、吸纳非法移民、房租管制、免费大学教育等。 示威者们要求改革选举制度,扩大政治参与,而不是让市民在“同样不受欢迎的选项中”选一个。新的制度应当有利于工人阶级参与政治。 西雅图市长珍妮·杜尔坎(Jenny Durkan)是民主党,对自治社区持同情态度,与示威者进行接触和谈判。 警察撤离后,示威者自发成立纠察队(“哨兵”队,sentinels),维护社区秩序。他们分工明确,有详细的任务目标和作业时间表。州长杰·英思力(Jay Inslee)承认,自治社区“大体上和平”。西雅图警察局长卡门·百斯特(Carman Best)对《纽约时报》表示,社区没有警察,但是也没有发生任何“严重犯罪”。 当地居民表示情绪稳定,认为自治社区运动具有进步意义。有一些居民参加了自治运动,希望能带来改变。 大洋两岸的秩序党们联合起来,对自治运动嗤之以鼻,说这不过是“闲着没事干的小布尔乔亚”“过家家”、“坚持三个月再说”,叫嚣“一队国民警卫队进驻”,抗议者就会“举手投降”。 川普大统领怒不可遏,称这是割据,这是造反。“无政府主义分子占领”了城市街区,“恐怖分子在我们的城市放火和劫掠”。川普要求地方执法部门赶快行动起来,武力镇压示威人群。如果华盛顿州和西雅图做不到,川普威胁到,联邦暴力部门会帮他们做到。 “现在必须结束西雅图的占领!” 笔者认为,西雅图自治社区的确体现了无政府主义的性质,但是不能因此被嘲讽。任何新生事物在开始的阶段都是不完善的。 美国是世界上资本主义最发达的国家,生产力高度发达,但同时贫富差距极大,阶级矛盾尖锐。从“削减警察经费”,到打击资本主义的“暴动”,再到自治社区,这表明美国的进步势力已经看到问题的本质,在尝试一边砸烂旧世界,一边建立新世界。当旧制度失灵时,他们大胆地想象新制度。他们超越了键盘和网络社区,在现实世界勇敢的跨出了第一步,自己组织起来,想办法获得解放。 诚然,这股势力并不强大。自治运动和暴力“革命”在这次示威中只能算支流,美联社称“绝大部分的抗议示威都是和平的”。“削减警察经费”运动虽然传播广泛,得到部分民主党左派的支持,但是没有得到民主党建制派的支持。2020年总统候选人拜登明确表示不支持削减警察经费,佩洛西领导的众议院拿出了警察制度改革方案。虽然本方案本身力度不小,但这表示民主党建制派依旧希望依靠对现有制度的某些修补来缓和矛盾,而不是做根本的改革。 《经济学人》说,从长期来看,游行示威有利于动员群众参与政治,这是群众运动最大的意义。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这些群众运动的进步意义不容抹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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