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1901  交易门

导读：2015年夏天，特朗普的竞选经理辞职，老罗和家人就正式接管了特朗普的竞选团队。老罗的二女儿Rebekah成功重组竞选团队，让她支持的几位大将成为团队的顶梁柱，其中包括师爷班农。

01

推手

过去的10年中，一位低调隐秘的华尔街对冲基金大佬为特朗普的崛起，以及美国整体往右，注入强大的资金、人脉和技术网络。他就是绝少进入普通人视线的，文艺复兴对冲基金前CEO，亿万富翁：Robert Mercer（罗伯特莫瑟尔，本文简称老罗）。

2010年，美国最高法院在Citizens United v. Federal Election Commission.以及后来的一系列判决中，取消了公司、非盈利组织、个人给政治竞选捐赠的额度限额。亿万富翁们可以动辄给候选人开出百万美元的支票，美国的超级富豪开始对美国政治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控制。

也就是说哪怕他们对政治理解极其幼稚，或者思想偏激，也可能因为其财富突然成为竞选中的决定力量，这就给老罗这样的有钱人打开了一个历史性的契机。

上次美国大选发生的2006年以来，老罗已经给共和党捐了4000多万美元。钱只是他的武器中的一部分，更具冲击力的是他对技术、人脉和算法的把控，以及他极强的右派信念，以及要按照这个信念去改造美国的决心。

老罗，全名Robert Mercer，文艺复兴基金前CEO，文艺复兴基金是全美最赚钱的对冲基金，截止2019年管理规模约1660亿美元，其雇员约1/3都是理工科博士。文艺复兴最传奇的是“大奖章基金”，只对员工开放，从1988年到2018年，连续三十年，年化回报66%（费前）。

熟悉老罗的人形容他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甚至有点社交障碍，与人交谈也避免正面的目光接触。他在 2010年接过创始人James Simons的担子，成为文艺复兴基金的CEO时，曾经有媒体采访他。他憋出来了一则简短的文字声明：我这辈子活到现在，不需要对外界做任何解释和声明，过得也挺好。

他还曾经告诉同事，比起与人相处，他更喜欢跟猫相处。

作为一名优秀的计算机科学家，老罗通过交易算法革新了美国的对冲基金行业。而在2016年，他把目光放到了美国政坛上。

他手上有两件武器：财富和算法。这两件“核武器”足以让这位不善言辞、性格执拗的前IBM科学家成为美国高层政治背后的强大暗流。

02

长生不老

和美国民主派的超级富豪比尔·盖茨不同，老罗对于社会给穷人提供的安全垫极端蔑视，他反对大政府，一直倡导政府缩员。他冰冷地认为人类的价值由他们赚钱的多少来衡量，他说靠救助金生活的人对社会没有任何的价值，还不如一只能给人陪伴的猫。

他的哲学思考与美国作家Ayn Rand一脉相承。这位1926年来到美国的俄裔小说家定义了“客观主义”，一种崇尚利己主义的哲学思想。在1957年的小说《亚特拉斯耸耸肩》（Atlas Shrugged）中，兰德阐述了自己的人生信条：“人类应该是一种英雄性的动物，把取悦自己看作一生中最高的道德准则，把工作看作一生中最高贵的事业，把理性看作绝对的真理”。

理解了以上几点，大致可以理解老罗。

老罗在政治思想的谱系上属于美国的”Libertarian”，这一派系强调在不损害其他人利益前提下，个人自由最大化，倡导绝对的市场经济，反对大政府，反对政府干预经济和私人生活。

老罗订阅了各种宣传阴谋论的不入流刊物，非常地反感克林顿两口子，认为克林顿曾经雇人暗杀过自己的政治敌人。他在公司曾经跟同事讨论海湾战争，说美国应该把伊拉克的石油拿走。

老罗还是坚定的核武器支持者，声称美国在日本扔的原子弹，除了在爆炸源附近，其实辐射是让日本国民更健康。这一观点并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在美国国内的种族问题上，老罗认为美国1964年的民权法案（Civil Rights Act）是个错误。他多次表示，美国的黑人在内战前比现在过得好（有极少数的学者同意这个观点），并认为美国的种族问题被极大地夸大了。他说美国只有黑人种族主义者，没有白人种族主义者。

文艺复兴基金的同事对老罗支持美国右翼政治都噤若寒蝉，曾有人大胆批评结果被报复性停职。只有招他进入文艺复兴的老上司帕特森（Patterson）偶尔敢和老罗争几句。一次，帕特森和老罗就全球变暖问题展开辩论，他给老罗看了一些科学论文，老罗则找来了一篇由他赞助的生物学家写的论文反驳。

这篇论文用选择性和带有偏见的信息，得出结论：如果气候变化是真的，那我们后代的地球上将会有更多的植物和动物。

老上司帕特森说，“如果你仔细研究老罗的思想，他认为最理想的国家是不应该有政府的，但是全球变暖正好与此冲突，因为市场不能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老罗引用的这篇论文作者是生物学家罗宾逊，他是老罗的御用科学家。他住在Oregon州一座农场里，在农场里修了一座实验室名为“俄勒冈州科学医药实验室”（The Oregon Institute of Science and Medicine）。老罗赞助了罗宾逊一共160万美元，让他来展开多个实验项目，其中包括如何阻止细胞衰老。

罗宾逊用老罗给的钱买了很多冰箱，储存了14000份人类的尿液样本，计划通过分析这些尿液样本，研究出延长人类寿命的方法。

03

“机器人”

其实早在1993年，文艺复兴基金的帕特森就邀请老罗加入他一起干。老罗断然拒绝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文艺复兴”这个公司，也不知道对冲基金的世界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当时老罗在IBM的团队负责机器翻译，他和工作伙伴Peter Brown并肩作战，成为了这个领域的顶级专家，老罗的工作后来成为Goolge Translate和Siri的基石。

他们采取的研究办法和传统方法不同，不是企图教机器学习语法规则，而是下载大量的双语材料，让算法去学习和识别规律和模式，以此来预测正确的翻译。

在IBM的同事眼里，老罗对这一项目几乎是痴迷。他花了6个月的时间把一本西班牙语-英语字典手动输入进电脑，老罗当时在IBM的老板笑称他为“机器人”。

在IBM工作期间，老罗和他的妻子及3个女儿一直住在很小的房子里。女儿们上的也是公立学校，他和老婆甚至一度担心交不起女儿的大学学费。

老罗的妻子戴安娜是不折不扣的“虎妈”，对女儿要求严格。戴安娜曾经向一位女性朋友夸赞老罗非常聪明。但是朋友觉得很难证实，因为老罗“实在是太内向了，一句话都不说”。

三个女儿都很优秀。大女儿Jennifer（Jenji）后来上了斯坦福，二女儿Rebekah被康奈尔录取，之后转学到了斯坦福，专业是数学和生物。

两口子的小女儿Heather Sue是全家最能来事儿的。初中她就参加学校的美式足球队，表现优异，后来以体尖生身份被杜克大学录取。她进入杜克后就起诉学校的球队对她性别歧视，并且得到了200万美元的赔偿。

Heather Sue的高中足球教练回忆说，老罗一家性格都非常坚韧，如果有一个目标，会一直紧跟不放弃。他说他们是“Salt of the Earth”（社会中坚）。

04

转折

前面说过，老罗对美国越来越大的联邦政府不满，认为政府劫富济穷是不正确的。有人说这是典型的华尔街“暴发户”思想，他们和传统的实体经济大佬很不一样，在社会中没有任何的投资，也并不关心普通民生。

但其实，老罗对政府的怨气与他自己的个人经历密切相关。生长在新墨西哥州的他，大学时期就在新墨西哥州的Albuquerque（对的，就是绝命毒师里面老白的那个Albuquerque）的一家军事基地实习，当时他是一名电脑工程师。

老罗平时沉默寡言，只有在谈论起计算机的时候能滔滔不绝。在2014年的一次演讲中，他聊起了自己第一次使用计算机时的情景，也回忆起新墨西哥州军事基地的机房。“我喜欢机房在深夜的孤独，我喜欢电脑的味道和打印机的声音”。那场发言他足足讲了40分钟，是他一个月的说话量。

实习时他就展示了自己的电脑天赋，向他的上司展示如何让一些电脑程序以比当时100倍快的速度运转。但是让他大跌眼镜的是，他的上司不仅不采纳他建议的省钱、省时间的方式，而是增加运行了100多个无用的程序。

这段经历让老罗深信，政府官员的目标不是找到最好的解决方案，而是花掉手上预算。他们的高傲和低效让老罗更加坚信，个体应该自立，不应该从政府获取任何的帮助，政府更不应该剥夺有钱人的钱去帮助懒惰的穷人。

然而事实上，美国政府对老罗也并非毫无帮助。他在IBM的翻译项目后来得不到老板足够多的重视，拿不到资金，是美国军方秘密项目DARPA继续资助他做研究。

如果没有美国政府的早期支持，老罗无法坚持他的研究，可能也就没有后来他在文艺复兴的成功了。

1993年，老罗遭遇了两个巨大的人生挫折。他的妈妈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他的爸爸6周后也走了。与此同时，文艺复兴基金的帕特森并未放弃，他再次邀请老罗加入自己的对冲基金事业。

帕特森为何对老罗这么感兴趣？他看重老罗在大量数据分析中获取规律的经验，认为这完全可以运用到金融市场中。

金融市场也有大量信息需要处理，包括股票，债券，期货，外汇等。他认为老罗的经验和能力可以用来制作具有预测性的金融模型。

眼见女儿的学费也需要交，老罗这次终于下了决心，离开IBM，加入文艺复兴。他带上了他在IBM的亲密的工作伙伴：皮特布朗（Peter Brown），两人一起跳槽到文艺复兴基金。

文艺复兴基金成立于1982年。创始人是传奇的数学家西蒙斯（James Simons）。西蒙斯曾经是石溪大学数学系的负责人。他对金融操作采取了数学家的严谨态度。高度秘密、被博士生充斥的文艺复兴基金曾经被称为“金融界的曼哈顿计划”。西蒙斯也被称为全世界最成功的基金经理。

当老罗加入文艺复星基金时，公司的股票交易技术远落后于其他种类，比如期货交易。老罗和搭档皮特把他们在IBM语言学领域积累的算法运用到了股票交易领域。短短几年时间，股票变成了文艺复兴基金最赚钱的种类。

老罗和皮特的算法会考虑进所有影响市场波动的因素。他们的公式变得极其珍贵值钱，曾有俄罗斯裔的数学家想要把代码偷走，遭到了公司的起诉。

大奖章基金让文艺复兴的老板和雇员成为全美最富裕的人。福布斯估测文艺复兴基金的创始人西蒙斯身家约为180亿美元。2009年，西蒙斯决定退居二线，任命老罗和皮特成为联合CEO。

老罗到底有多少钱，谁也说不清楚。但华尔街估测仅仅2015年，老罗就赚了1亿3500万美元。

05

暴富之后

巨额的财富给老罗一家的生活方式带来巨大变化。鸟枪换炮，他和老婆戴安娜搬进了长岛一个靠海的豪宅，并把它命名为“鹰巢”。

老罗是枪支爱好者，在他的“鹰巢”里建了一个射击场。他同时也是一家私人武器公司的股东，这家公司有美国私人市场最大份额的自动枪(Machine Guns)，就是施瓦辛格在电影“终结者”中挥舞的武器。

颇具童心、对模型着迷的老罗在地下室里装了一个价值270万美元的模型火车。火车在一个约半个篮球场面积的场地上奔跑。老罗后来起诉火车模型制造商高价敲诈他，他认为自己被多收了起码100万美元。这起官司后来庭外和解了。

老罗家雇佣了一批佣人，包括一位专门的厨师和医生。厨师和医生不管老罗去哪儿都跟着他。2013年，有三位佣人起诉老罗说他未支付加班工资。他们还透露说老罗常因他们工作“欠佳”扣工资。某次老罗给的理由是洗发水只剩1/3了，没有及时换掉。

老罗给自己买了几艘超级豪华的游艇，包括200英尺长的海鹰（Sea Owl）。在2013年的一张媒体照片中，伦敦的Tower Bridge专门把桥面升高，让Sea Owl通过进入泰晤士河。Sea Owl上面雇佣了18名成员，有4层高，还有由艺术家设计的一棵手绘的“树”从四层的夹板中”生长”出来。

游艇是老罗呼朋唤友的地方，特朗普的师爷班农Steven Bannon曾在船上开派对。老罗的孙子们也常来玩，因此老罗在船上的壁画中也加入了牛顿和爱因斯坦科学探索的元素。

这艘游轮上还有一个能自动演奏的施坦威钢琴，一个Spa的泳池和一个电梯。

06

三朵金花

和她们的父亲一样，老罗的三个女儿个个都是尼采笔下的超人。当纽约曼哈顿一家甜品店“Ruby et Violette”宣布关门时，她们很不开心，直接就把这家店买下来了，并继续经营。

甜品店后来由罗家继续经营，并且带来了上流社会的客户，包括前总统比尔克林顿和小布什。比尔克林顿和小布什都曾经手写过感谢卡片，贴在甜品店的网站上。

除了两位前总统，美国亿万富翁Charles和David Koch都在活动中都采购过甜品店的服务。

大女儿Jenji取得法律学位后，一心研习马术。2008年，老罗在佛罗里达花600万美元买了一个马农场。老罗的太太戴安娜和Jenji每年都会参加佛罗里达州的冬季马术节，他们还投资了北卡州的一个马术中心。

老罗的二女儿Rebekah从斯坦福大学毕业，曾经在文艺复兴工作过几年。2003年她与一个在摩根斯坦利工作的法国人结婚。他们生了4个孩子，并且在上西城的Trump Place买了6套公寓，合并在一起，价值3000万美元。在她43岁时，Rebekah和法国男人离婚了，她认为传统学校不好，在家里自己教孩子学习，也就是所谓的“Home School”。Rebekah是老罗三个孩子里最热衷于政治的，她得到了特朗普的高度信任。

老罗的小女儿Heather Sue从杜克毕业之后，成为了一名在职业扑克牌比赛选手。老罗坚持要她出国打扑克时带一名保镖，这位保镖后来和她相爱结婚，生了两个孩子。

熟悉她们的朋友说，罗家三朵金花有坚韧的性格，幽默，并且非常聪明，并且不喜欢空谈，愿意付诸实践。更重要的是，她们非常有钱。

07

右翼新闻网站Bretibart

2011年，老罗认识了右翼新闻网站“布莱巴特新闻”（Breitbart）的创始人Breitbart。他非常地喜欢Breitbart，几乎当场就提出要投资他的网站。创始人提出，Breitbart的任务要给美国“沉默的大多数”一个发声平台，对主流媒体发出信息攻击战。这在以民主派观点占主流的美国是非常罕见的。Breitbart后来把老罗介绍给了一个叫班农（Steve Bannon）的中年男人。

别看班农一副痞子相，他可是哈佛商学院毕业的精英，曾经在高盛工作。班农善于操纵媒体，思维敏捷，并且博览群书。他对自己的蓝领家庭出生很介意，在弗吉尼亚州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长大，班农似乎和他在华尔街的同伙们格格不入，内心也有点自卑。

因此在高盛干了几年，他就离开了华尔街，去电影业实现自我。基本上，他想做的是右派阵营里的麦克摩尔（Michael Moore）。Moore是美国知名左派作家、演员、编剧、导演，代表作有《华氏911》。

和老罗一样，班农非常地厌恶民主党和美国左派。班农起草了一个商业计划书，建议老罗投资布莱巴特1000万美元。那时布莱巴特新闻网站是一个流量非常小的不入流的网站。老罗毫不犹豫就签下了投资意向书，并且任命班农为董事会成员。

老罗投资9个月后，网站创始人心脏病死亡，班农就自然而然成为了布莱巴特新闻的负责人，老罗成为了班农的第一号金主。

在班农的领导下，Breitbart News飞速发展。并成为右翼政治的主要新闻信息阵地，给极端思想和种族主义者极大的壮大了声势。到2016年，布莱巴特新闻宣布自己已经成为脸书上政治新闻被分享和阅读最多的内容来源。

老罗的二女儿Rebekah积极投入到布莱巴特网站的运作中。她仔细阅读网站每一篇文章，发现文章里面有语法、拼写错误，立即打电话给编辑修改。她认为故事里某些方面需要加强，也会指出。

老罗的投资在布莱巴特全面成功，让班农有机会把反主流的政治家给美国人民介绍出来，这其中也包括特朗普。在当时美国主流媒体没人愿意给特朗普一个平台发声的时候，布莱巴特新闻网站大发光芒。

08

民意

如果你认为老罗支持特朗普只是一个“巧合”，那就大错特错了。

还记得他在金融投资领域的成功吗？作为一名优秀的德州扑克玩家，老罗精通数据和概率和博弈。选择怎样的候选人去支持，怎么样去改变和动摇民意，都需要科学的范式和严谨的方法。这其中最重要的基石就是历史数据。

2013年，在佛罗里达一个小众的保守精英聚会上，老罗遇到了民意调研专家卡德尔（Patrick Caddell）。

卡德尔可是政坛老手，民主党人的老朋友了。他的成名战是一手把当时名不见经传的美国农民Jimmy Carter推上美国总统位置。

总统竞选是一个费时、费钱、同时高度数据化的工程。卡特尔的工作是通过设计调研，获取选民的意见，分析数据，然后设计有针对性的竞选方案。

再说直白点，卡德尔们的看家本领就是调查老百姓最真实的想法，加以操纵和利用，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卡德尔几十年来一直帮助民主派大佬分析数据，选总统，但近年来对民主派心灰意冷，开始投入共和党的怀抱。

Caddell给老罗分享了自己的民调结果。结果显示当时美国人对于富裕的精英阶层极度不满，很多老百姓觉得政府腐败极了，克林顿这样的精英只是为了自己获利，对国家人民毫无建树。

卡德尔从选民那里得到的结果包括：

1.美国的普通人掌控国家的权力越来越弱，而两党的领导们，则忙着保护自己的权力和特权，并且以国家的福祉为代价。我们需要恢复我们所相信的——真实的民治以及真正的自由企业。同意的占87％；不同意的占10%。

2.建制派、媒体精英、说客以及权势的金融利益集团组成的联盟，把持了国家，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以美国人代价。同意的占87%；不同意的占10%。

3.大多数政治家确实关心像你我这样的人。同意的占25%；不同意的占69%。

4.美国的真正斗争，不是在民主党和共和党两党之间，而是在主流美国人和政治统治精英之间。同意的占67%；不同意的占24％。

老罗看到这个调研结果非常振奋，让Caddell不断重复去做民意测试。测试得到的结果是一致的：美国人民对他俩所代表的精英阶层积怨很深。这意味着不管接下来谁来选总统，只要能针对这种情绪去竞选，让一位没有被政治污染过的“局外人”竞选，就一定能成功。

至于是阿猫还是阿狗还是特朗普来当，已经不重要了。

事实证明，哪怕美国人都不认为特朗普具备成为总统的基本素质，但他恰好是游戏中唯一一个“局外人”。

民粹主义美国人民越来越渴望一个所谓“强人”来修理本国政治。这一点就够了。

09

剑桥数据

有了卡德尔的民调数据打底，在2016年的总统竞选中，老罗在选择支持候选人时，拒绝了传统的共和党候选人Jeb Bush和Marco Rubio，这些候选人都是建制派，赢不了。他自己最初支持的是激进反华派共和党候选人Ted Cruz， 但Ted Cruz不敌特朗普，退选之后，老罗就转而支持特朗普。

光给钱是远不够的，怎么把傻乎乎的特朗普“武装”起来？

老罗打出一张决胜牌，投资总部位于伦敦的数据分析公司“剑桥数据”。

这家公司创始人也是“老油条”。班农来伦敦找他见面时，创始人故意拉了一堆人马去剑桥临时租来的办公室，通过名牌大学来给自己脸上贴金，虽然公司和剑桥大学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班农见了创始人后，又把他介绍给了老罗，在老罗面前，创始人一阵忽悠，老罗很快就写出了1500万美元的支票。

剑桥数据搜集网络上的选民资料，通过隐秘的心理分析方法，识别和影响潜在的、可能被改变和操纵的选民。让老罗喜欢的是，剑桥数据似乎雇佣了许多科学家，这氛围让他感觉很像文艺复兴基金。

剑桥数据后被证实是特朗普当选和英国脱欧的幕后数据黑手。在2016年的美国大选中，公司利用从Facebook、Google、银行、信贷公司、保险等公司获得的数千万美国人的资料，为2亿多的美国选民建了个人资料库。他们利用这些数据，找到最神经质或者最疑心重重的选民，来进行心理和政治的网络战争，说服选民给特朗普投票。他们将谎言作为选战策略，用媒体散播假新闻操纵群众，在大家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影响选战。

这并非剑桥数据第一次干预其他国家的政治。他们曾经通过网络信息战成功影响了肯尼亚，阿根廷等国的选举，通过混乱获取暴利。

10

庆功

2015年夏天，特朗普的竞选经理辞职，老罗和家人就正式接管了特朗普的竞选团队。老罗的二女儿Rebekah成功重组竞选团队，让她支持的几位大将成为团队的顶梁柱，其中包括师爷班农。

特朗普成功当选后，老罗在长岛豪宅举化妆派对庆祝特朗普取胜。Rebekah在家里款待上百名的客人，其中包括特朗普。特朗普感谢了老罗一家对自己当选的巨大贡献。他说自己刚和老罗进行这辈子最长的一次对话，“只有两个字”。

竞选结束以后，二女儿Rebekah成为了特朗普过渡团队的一员。她当时成功推荐了鹰派的John Bolton成为特朗普的国务卿，以及Michael Flynn成为national security adviser(Flynn干了一个月就离职了)。

她还推荐了老罗家赞助的、研究长生不老的科学家成为美国国家科学顾问，这个提议没有被特朗普采纳。

这个用算法和科技成功革新华尔街的大佬，用同样的手段，让美国政府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大公司，帮助全美0.001%富有的人，可以触手可及买到公司董事会席位。

而曾经沉默的计算机码农，基金大佬老罗再也不是美国政治局外人了。他在总统特朗普周围布满了他的人，他对华盛顿形成了超级影响力。

11

抛弃与决裂

特朗普在位4年，老罗一家对他经历了希望——失望——幻灭——远离——抛弃的过程。在今年的竞选中，他们仅仅写出了300万美元的支票，和上次四五千万的金额比，堪称敷衍。

和老罗家熟悉的人说，他们对特朗普的表现极其失望，认为自己2016年的“投资”是个彻底的失败。是的，几千万美元就这么打水漂了。

老罗对特朗普和布莱巴特网站的支持在文艺复兴基金内部，以及基金的投资人中引起了极大争议。（文艺复兴的创始人James Simons是美国最具影响力的民主党赞助者）2017年，老罗出于压力，正式从文艺复兴基金Co-CEO的职位离职，把自己在布莱巴特的股份转给了女儿。

特朗普后来炒掉了班农，媒体又爆出班农曾公开贬损特朗普家人。2018年，Rebekah发表了一个罕见的公开声明，“我的家人和我与班农很多个月都没有联系了，我们也没有给他提供任何支持去追求实现他的政治理想。”

老罗对剑桥数据的投资也让他卷入了严峻的诉讼中。就在老罗离开文艺复兴一个月之后，FBI对剑桥数据展开调查，剑桥数据涉嫌在竞选中通过脸书偷窃5000万选民隐私。剑桥数据于2018年在伦敦申请破产。

另外一个让老罗和特朗普越走越远的原因：特朗普从来不是他们的第一候选人。无奈他们最开始支持的共和党候选人，反华先锋Ted Cruz被特朗普打败了。老罗一直没有喜欢过特朗普。然而似乎是出于对希拉里克林顿的极度仇恨和恐惧，他认为克林顿“是杀人犯，并且会毁掉美国”，让他奋不顾身地投入到了支持特朗普的阵营中。

如今的老罗一家不再举办派对，并且试图消失在大众视野。

唯一不变的是，老罗一家依然坚持不懈、大手笔赞助“俄勒冈州科学医药实验室”，实验室创始人，那位通过尿液样本研究长生不老的科学家罗宾逊对老罗一家感恩不尽。

参考阅读

The Reclusive Hedge-Fund Tycoon Behind the Trump Presidency, the New Yorker

Why the Mercers, Trump's Biggest 2016 Backers, have failed on him, Vanity Fa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