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IPP独家译著

译者：陈灼莹、单铭渝

审校&编辑：IPP传播

俄罗斯试图操纵美国的重大社会和政治问题，以此来改变公众舆论，制造和加剧裂痕，扰乱政治进程。

编者按

2020年美国大选进入最后的倒计时，美国兰德公司近日连续发布四篇长篇报告，详细介绍了俄罗斯通过社交媒体对美国大选的干预。今天推送的文章是第一篇报告的全文翻译稿。

本报告作者：Marek N. Posard, Marta Kepe, Hilary Reininger, James V. Marrone, Todd C. Helmus, Jordan R. Reimer

美国2020年大选期间，俄罗斯再次试图通过社交媒体操纵和分裂美国选民。本报告旨在帮助决策者和公众了解外国势力的网络干预对美国选举造成的威胁。

对外国势力在美国政治影响的担忧最早可以追溯到美国建国之初。亚历山大·汉密尔顿曾警告“外国势力想在我们的议会中获得重大影响力”。乔治·华盛顿在告别演说中也警告说：“外国影响是共和党政府最大的敌人之一。”1940年，英国秘密干预美国总统选举，希望获得对美国干预世界大战的支持。

最近，美国参议院情报委员会提供的证据表明，俄罗斯在2016年总统大选期间针对选举基础设施进行了一些活动，并试图在社交媒体上传播虚假信息。2018年，美国司法部起诉位于俄罗斯圣彼得堡的互联网研究机构LLC，指控其早在2014年就干预美国选举。

考虑到这些过去和现在可能存在的对美国选举的威胁，加州州长紧急服务办公室要求兰德公司的国家安全研究部门进行研究，以帮助他们分析、预测和减轻外国行动者针对地方、州和全国选举的威胁。

在本报告中，我们回顾了一些外国行动者虚假信息传播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网上环境。首先，我们重新审视了我们认为的俄罗斯现有虚假信息传播的知识基础：反射控制理论。其次，我们回顾了苏联和俄罗斯的信息战历史。第三，我们提出了如何防御虚假信息传播的策略研究。

我们建议，应对外国虚假信息传播的任何战略都应是广泛而不是狭隘的，并预计哪些群体可能是外国对手信息工作的目标。此外，需要为那些在我们社会中最可能成为目标的人群制定预防性干预措施。

一、植根于冷战的理论渊源

我们认为，反射控制理论（reflexive controltheory）在某种程度上是目前俄罗斯及其代理人针对美国进行的虚假信息传播活动的理论基础。学者们将反射控制描述为一种向他人传递信息的手段，这种信息会导致他人做出一些预先设立的判断。

反射控制理论就是对这一技术进行探索的一个正式的理论研究项目；它由弗拉基米尔·列斐伏尔（Vladimir Lefebvre）等人发展而来的，并在20世纪60年代的苏联军事文学中首次出现。与博弈论不同，这一理论并不假设个体的行为是理性的；相反，它假定人们“根据自己对世界的印象和对手对世界的印象”行动。

一般来说，反射控制理论将世界呈现为一组二元关系：人们彼此之间要么是冲突的，要么是合作的，他们的行为在本质上要么是被动的，要么是侵略性的。尽管这种二元观点过于简单化，但这种假设是基于一些历史学家对苏联时期人类关系的描述。

这个模型结构意味着，一个人的观点取决于社会价值取向，而社会价值取向是由群体的看法组成的。外界可以操纵这种看法，这形成了作为理解反射控制的理论基础。对谎言的信仰仅仅是自我控制的副产品，而不是最终目标。传播虚假内容是操纵一个群体对其他群体看法的一种策略。

我们至少已经确定了反射控制理论的两个关键特征，适用于最近针对美国大选的虚假信息传播工作。

1.反射控制理论的第一个相关特征是改变人们的观念。

首先，该模型认为个体之间的关系是通过冲突或协作来定义的。虚假信息传播工作试图改变人们的观念，而不是改变这种基本的群体结构。例如，反射控制并不试图说服政党A的支持者与政党B的支持者发生冲突。它假定这种冲突已经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这些信息工作试图扩大政党A的支持者与政党B的支持者相互间的敌视程度。

“积极措施是指政府为影响目标的国内外政治而组织的秘密或公开的信息工作，并作为一种权力工具加以利用。”

2.反射控制理论的第二个相关特征是激发目标反应。

该理论将世界视为冲突与合作的一分为二。成功的虚假信息传播能够在人群间造成严重分歧，并产生“我们”与“他们”之间的感知，这反过来会引起人们的强烈反应。最终目标是降低群体在公共问题上找到共同点的可能性。毕竟，当反对者认为对方是非美国人或种族主义者，而且双方都认为这些观点根深蒂固时，那么在财产税或农业补贴等话题上就很难找到共同点。

这个二元框架还提出了一种直接操作反射控制的方法。操纵别人对他人的看法是最可行的，也是最有效的，如果这种看法能被分解成一维的讽刺漫画的话。如果某人是“他们中的一员”，如果“他们”是一个单一的群体，很容易用一个特征来概括，那么感知就更容易被操纵和强化。因此，我们假设实践中的反思性控制是一种启动技术，可以鼓励人们自我识别特定群体，并简化该群体的同质性，从而最终与另一群体发生冲突。

因此，外国对手可能会试图通过瞄准那些对群体差异反应最强烈的人来实施反射控制。这些人更可能对种族、阶级、性别、性取向、政治立场或地理位置(城市居民和农村居民)等问题很敏感。外国的信息工作可能通过激发他们的群体身份认同，把这个身份定义为与其他群体中的人发生冲突的一类人。通过减少共识，对手可能会造成政治瘫痪。

在过去几年的跟踪研究中，研究人员逐步掌握了俄罗斯虚假信息传播的策略和目标。对特定群体广泛使用模仿等非遗传方式传递行为，并反复以特定方式描述他们，有助于创建一个简单但一致的群体框架。

这些框架往往具有高度的情感共鸣，通常涉及对身份的被动陈述，而不是要求采取行动。他们引导观众去思考“我们”和“他们”的对立，假设观众已经知道“我们”和“他们”是谁。跨平台交流给人的印象是，这些特征比实际特征更具通用性。

俄罗斯并不是针对美国实施虚假信息传播的唯一外国行为体，还有伊朗和委内瑞拉等，但俄罗斯近年来是最活跃的。

定义关键的概念

虚假信息传播：指“影响、扰乱、腐败或篡夺目标决策权”的活动。

创建和传播：内容——可能是真实的（例如，由人类用户或喷子创建）或不真实的(例如，由机器人创建）——是由国家资助的参与者或其代理人（他们可能是自愿或不愿意参与）创建和传播的。

信息环境：虚假信息传播存在的领域，广泛定义为“个人、组织和系统的集合”。这些环境包括任何在线或面对面交互的人的集合。

二、俄罗斯的目标是通过削弱西方来维护政权

长期以来，俄罗斯一直在针对美国（主要针对美国国内问题），采取各种形式的“积极措施”，这一具体术语属于更广泛的情报工作范畴。这些“积极措施”是指俄罗斯政府为影响目标的国内外政治而组织的秘密和公开的虚假信息传播，并被用作权力工具。这些措施帮助塑造了有利于俄罗斯的国际和国内事件的进程，并帮助颠覆与政府意图背道而驰的行动。

尽管许多国家也都试图对美国采取积极措施，但苏联和随后的俄罗斯在数十年间使它们制度化，并将其发展成为一种针对美国的全面外交政策工具。这种手段被用来破坏美国及其盟友的民主治理进程，同时宣扬俄罗斯的价值观、他们对世界秩序的看法，以及推动俄罗斯成为全球大国。

俄罗斯情报工作的一个关键战略目标是确保其政权的生存，削弱美国及其盟友在全球的主导地位。俄罗斯试图通过破坏美国的全球格局、破坏其内部稳定、削弱其与西方盟友的团结来降低西方式民主的吸引力。

俄罗斯试图通过使用不对称且通常是长期的方法来实现这些目标，这些方法破坏民主的治理形式并试图损害美国的核心价值。

俄罗斯在美国虚假信息传播的四个主要目标：

1. 通过加剧和恶化种族、社会阶层和性别等重要且容易导致分化的问题，使社会凝聚力两极分化和分裂。

2. 破坏公众对民主制度和民主进程的信心。

3. 散布混乱，制造冷漠。

4. 获得对美国政治决策和公众舆论的战略影响力。

1. 通过加剧分歧问题来分化和破坏社会凝聚力

俄罗斯试图操纵美国的重大社会和政治问题，以此来改变公众舆论，制造和加剧裂痕，扰乱政治进程。俄罗斯学者亚历山大·多罗宁（Alexander Doronin）认为，通过夸大冲突局势进行颠覆，特别是那些对被认为更有特权的人不满的局势，可能导致“第五纵队”的建立——一个同情或支持对手的组织。

例1 为每一位观众而辩论

在2016年总统大选期间，政治上的右翼团体受到了有关选民欺诈和选举盗窃的阴谋论的攻击。针对非裔美国人的叙述大多是非政治性的，但也包括试图通过阻止他们投票来压制选民。政治上偏左的人群被量身定制的反建制叙事所针对。女同性恋、男同性恋、双性恋、跨性别者和其他(LGBT+)群体、原住民和穆斯林，都被强调这些群体的身份和自豪感的定制叙述列为目标。

公开报告显示，俄罗斯在美国社会挑拨离间的企图主要集中在种族和移民问题上，他们利用了美国政治意识形态谱系的极端主义运动，并制造了新的运动。俄罗斯支持的工作甚至推动了分离主义倡议。俄罗斯及其代理人在试图拉拢一些政治上右倾的团体时，使用的策略是在政治问题上引发极端的愤怒和怀疑。当针对一些非洲裔美国人社区时，他们则试图在社会疏离和警察暴力的议题上制造事端。

2. 破坏公众对民主的信心

例2 选民欺诈和压制

在2016年大选期间，俄罗斯支持的行动者助长反政府情绪，并诽谤美国情报机构。有几份报告指出，主要通过社交网络平台进行的选民压制运动专门针对非裔美国人，试图疏远他们与政府机构的关系，并让他们怀疑自己投票的影响力。

俄罗斯政府试图通过破坏公众信任、操纵公众对制度和程序缺乏熟悉的弱点，来破坏美国的民主制度和机构。它试图通过利用民主治理体系的弱点，特别是民粹主义议程来实现目的。在民主国家，虚假信息已成为破坏社会与政府机构之间信任的关键部分。一些西方作者将虚假信息的传播与公民信心的下降联系起来，公民信心的下降进一步削弱了对官方信息源的信任，促使人们转向所谓的替代消息来源。

3. 散布混乱和造成冷漠

例3 否认和分散注意力

2014年，当被指控在乌克兰上空击落一架马来西亚航空公司的客机时，俄罗斯的反应是用其他指控来迷惑观众，以为自己解困。

传播混乱和迷惑，特别是通过破坏或诋毁真实报道，是俄罗斯当代宣传模式的一部分。随着时间的推移，俄罗斯似乎越来越有信心利用谎言让人们感到困惑、偏执和被动，降低他们理解事实的能力，并产生一种“一切都是未知的”的认知。在网络和传统媒体上传播故意捏造的新闻故事，可以给重复出现的谎言以合法性，并有可能创造一个混乱和迷失方向的环境。困惑与决策能力直接相关。

一位俄罗斯学者写道，人们对各种符号及其含义的信心程度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人们的决策，例如对现实、意义和事实的信心。同样地，西方市场营销文献中也提到“消费者困惑”，通过信息超载、模棱两可和误导信息，使消费者不太可能做出理性的选择，不那么果断，更焦虑，表现出更低的信任和理解水平。

这与兰德最近的真相衰退研究一致，该研究表明事实和观点之间的冲突越来越大，对事实有越来越多的意见以及公众对事实的信任度不断下降。

4. 获得对美国政治决策和公众舆论的战略影响力

例4 渗透有影响力的圈子

2018年，美国司法部指控玛丽亚·布蒂娜（Maria Butina）是俄罗斯特工，“渗入对美国政治有影响力的组织，以促进俄罗斯联邦的利益”。全美步枪协会是布蒂娜的目标之一。

俄罗斯试图通过发展与决策层和有影响力的团体的联系，并增强对美国舆论的控制，从而在美国的决策过程中获得战略影响力。这些目标（如Maria Butina）可能有意无意地帮助俄罗斯通过目前相对低调的投资获得长期政治影响力。

在此之前，俄罗斯试图利用信息手段遏制美国的页岩油技术。2015年油价下跌对高度依赖石油和天然气的俄罗斯经济产生了严重影响。一份报告得出结论称，俄罗斯利用了人们对页岩油技术对环境影响的担忧。页岩油的生产成本更低，威胁到俄罗斯对欧洲的出口。美国司法部指控三名俄罗斯特工监视美国“开发替代能源的行动”。俄罗斯的宣传运动包括发布一部纪录片，内容涉及据称由美国的页岩油所引发的疾病。

三、科技给冷战技术带来新变化

苏联在冷战期间所尝试的技术没有被俄罗斯人遗忘，科技新发展为操纵信息提供了更广泛的手段和方法。如今，基于互联网的媒体、社交网站、“投饵人”（互联网上发挑衅帖子的人）和机器人增强了互动。技术的发展开辟了通过信息进行操作的新途径，以最小的成本促进了更大规模、更大、更有效的操作。

在俄罗斯，互联网的作用得到了最高层的认可。2014年，俄罗斯总统普京指出，“电子媒体的快速发展使新闻报道变得极其重要，并使其成为操纵民意的强大武器”。一位俄罗斯学者进一步指出，“危机”期间即使分发少量的关键信息，也可能导致严重后果。

俄罗斯的积极措施的确仍然采用更为传统的方法——在当今世界，通过经济、文化合作、移居国外者、代理个人或团体等非正式的通信网络，以及其他更为传统的手段。这反映了俄罗斯军事思想家列昂年科（S. Leonenko）上校的观点。

列昂年科上校指出，信息技术对反射控制提出了挑战，因为计算机缺乏“人类的直觉推理”，但也提供了新的影响方法，例如匿名、粉饰虚假信息和广泛传播。不同的技术并不是彼此孤立的，俄罗斯的积极措施经常从虚拟和媒体环境转移到现实世界，通过在网上召集抗议、雇佣个人组织集会，或雇佣个人参与集会和抗议。

在使用这些技巧时，俄罗斯会接触来自政治和社会各界的各种个人和团体，通常会触及政治左翼和右翼的边缘分子，尽管俄罗斯在意识形态上并不总是与这些团体站在一起。它的信息运营叙事是针对不同的目标受众而量身定制的。比如，俄罗斯已经用反同性恋、双性恋和变性者的立场引诱了一些美国的宗教保守人士。

几位美国学者研究过俄罗斯与美国边缘团体、政治极右和左倾团体、摩托车帮派和搏击俱乐部之间的关系。他们的结论是，这些美国组织可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俄罗斯所利用。

操纵极端政治团体是俄罗斯破坏西方民主制度战略的一部分：俄罗斯寻找的是那些能够被激发起来与自己国家的制度抗争，并放大分裂性叙述的边缘群体和社会弃儿，由此为俄罗斯提供了一个“可推诿的保护伞”，它可以用来表明俄罗斯和这些组织之间的任何联系都是临时发生的。

四、如何应对外国的选举干预

在本节中，我们将呈现有关文献回顾的研究结果。我们总共审阅了142篇文献，重点关注了78篇数据有特色的文献。

俄罗斯的虚假信息传播工作被形容为“制造谎言的高压水枪”，他们通过文本、视频、音频、图像等多种渠道，不断地、重复地制造出大量不完整的真相和纯粹的谎言。在这里，我们描述了这个框架的原理和过程。图1描述了这个框架的三个关键特征：内容的生产、分配和消费。

图1   理解谎言病理的框架

我们发现分析单元——定义为研究的主题(谁或什么)——通常因图1中的三个特性而不同。对于生产，分析的单位往往是内容本身，包括真实信息(如泄露的文件)、半虚假信息(如半真半假的误导性内容)和完全虚假信息(如伪造或虚构的陈述性声明)。

对于传播而言，分析的单位是用户分享原创内容或衍生内容并与他人分享的社交网络。对于消费而言，分析的单位是查看和共享这些内容的个人用户——通常，个人用户是对内容表示支持的普通公众，但他们也可能是不真实的用户（如机器人）。

国外的虚假信息传播的研究并不总是含有图1所描述的完整的模式框架。而且并不缺少描述虚假信息传播的各种替代框架和模型。例如，有研究发现了一个“俄罗斯虚假信息链”，描述了俄罗斯领导人如何利用媒体代理(（如《今日俄罗斯》（Russia Today）或“俄罗斯卫星网”（Sputnik）和放大渠道(如社交媒体平台或美国新闻媒体)来接触虚假信息的消费者。

一些研究者使用了广义术语“敌对社会操纵”，它包括任何有目的、系统地产生和传播有害信息。最近，学者们呼吁建立一个共同的词汇来描述虚假信息传播的特征。考虑到这些争论，我们使用图1中的框架作为起点来帮助相关研究。

1. 虚假内容是如何生产的

与生产有关的研究分析单位是内容本身。例如，一项研究调查了2016年总统大选期间705381个独立账户的数据集，以显示机器人如何扭曲了社交媒体上对候选人的看法。

2. 谎言是如何传播的

与分配有关的研究分析单位是社交网络。我们强调了两种类型的研究：一种关注社交媒体平台在防止网络谎言传播方面的作用，另一种关注机器学习方法的作用。

首先，我们发现了关注社交媒体平台作用的研究。关于疫苗和自闭症的阴谋论是如何通过Twitter和Reddit传播的研究表明，每个平台在传播这一虚假信息方面起到了不同的作用。Twitter推动新闻议程，新闻内容推动Reddit（社交新闻站点）上的讨论。了解平台如何在扩散链的不同方面起作用，将有助于发现造谣文章的流向，并针对这些平台采取适当的干预措施。

另一项研究调查了WhatsApp将用户转发信息的次数限制在5次的政策的影响。在WhatsApp在巴西、印度尼西亚和印度的公开群组中，这项政策帮助减缓了虚假信息的传播，但没有完全阻止它。平台的开放性和控制对虚假信息的流动产生影响。另一项关于化学药品阴谋在几个网络平台上传播的研究表明，网络匿名似乎有助于阴谋的传播。

3. 虚假信息的消费对象

与消费有关的研究分析单位是虚假信息消费者个人。许多研究集中在消费者对内容的看法以及事实核查对这些看法的影响。

第一个主题侧重于被虚假信息围绕的消费者的特点和观点，这可能导致更多的消费者对虚假信息采取行动。皮尤调查了11个新兴经济体中具有代表性的成年人样本，发现受访者认为他们经常在社交媒体上遇到虚假信息。

此外，一项比较美国、英国和法国选民的三国调查分析报告显示，后两个国家的保守派选民并不比非保守派选民更容易报告他们接触到虚假信息。但美国的情况并非如此。在美国，那些政治右翼的人说，他们感觉更容易受到虚假新闻的影响，他们对新闻的信任度比非保守派选民的人要低得多。美国保守派对新闻媒体信任度的这种恶化，意味着新闻和政府可能需要与这些消费者进行不同的沟通。

在一项对超过500万条推文的研究中，研究人员应用嵌入网络模型的机器学习算法，找到了能够准确预测用户对在线内容产生反应的用户属性。在四个因素（五大人格特征、时间间隔、主导情绪和情绪分布）中，他们发现五大人格特征（即经验开放性、责任感、外向性、友好度、神经质）最能影响用户对虚假信息的反应。

第二个主题集中在内容的事实核查对消费者的影响上，事实核查是对抗虚假信息的一种流行方法。一项研究考察了Facebook的"核定虚假"和"有争议"标签对不同标题类型（支持特朗普的虚假标题、反特朗普的虚假标题和真实的标题）的影响。结果显示，两种标签都能减少对虚假新闻的信念，但核定虚假标签比有争议标签更有效。

因为并非所有的新闻报道都能被检查和标记，提供一般警告可能有助于提醒用户注意虚假新闻。一个乌克兰事实检查组织的相关研究表明，事实检查组织有不同的重点，有一些是专注于寻找伪造的证据，如被操纵或歪曲的图像和引用。然而一些研究人员声称，大多数美国事实核查组织没有能力发现完全伪造的虚假信息。

五、总结和建议

（一）结论

本报告回顾了一些与针对美国选举的外国情报活动有关的研究。它提供了一个理解这些努力的总体框架。通过这项工作，我们得出了四个一般性结论：

1. 外国干涉美国政治不是一个新现象

外国对美国国内事务的影响可以追溯到美国的建国之初。

2. 俄国人干预美国大选遵循一定的规律

反射控制理论最早出现在20世纪60年代，并被苏联军方所使用，这是当前俄罗斯措施的部分理论基础。反射控制理论的核心是假设人们生活在一个由合作或冲突定义的两极化世界中，人们根据这些观点做出决定。我们认为，俄罗斯正试图制造、传播和放大谎言，加剧"我们"与"他者"之间的对立。

3. 俄罗斯旨在瘫痪美国政治进程

这些策略包括试图分化和破坏社会凝聚力。有些策略旨在加剧种族不平等或移民等分裂性问题；另一些策略则是针对公众对民主机构和进程的信心，以此来破坏社会信任。这些工作的背后是一种更广泛的策略，即利用虚假的事实来传播混乱，将人群推向极端的立场，并在美国社会中产生集体疲惫。有证据表明，俄罗斯曾试图——并继续尝试——直接影响美国的政治决策过程。

4. 研究样本揭示应对虚假信息的趋势

虽然我们的研究样本并不代表关于这一主题的所有研究，但它确实为应对外国虚假信息传播提供了一些新思路。这些研究大多是零散的，并跨越多个学科。对于现有虚假信息的传播研究，重点是社交媒体平台在防止网络虚假信息传播方面的作用，以及机器学习模型在缓解这种传播方面的作用。

（二）应对建议

俄罗斯近年来似乎在情报方面的努力有所进展，我们怀疑其他国家也会试图模仿这些做法。对于如何着手设计应对这些针对美国民主的现有和新出现的威胁，我们提出了三项建议。

1. 整体战略是打击国外虚假信息的最佳对策

在冷战期间，国务卿劳伦斯·伊格伯格（Lawrence Eagleburger）建议对苏联的信息工作采取一种"平衡的方法"，既不忽视威胁，也不受威胁的干扰。我们建议，任何防御策略都要考虑到虚假内容的生产、他人如何传播内容以及这些内容对消费者的影响之间的复杂关系。

2. 应该先预见到那些有可能成为目标的人

我们认为，虚假信息的关键目标是改变人们的观念，以扩大“我们”与“他们"对立的观点，并以政治瘫痪为最终目标。我们怀疑，境外行动很可能会产生玩弄与这些身份有关的内容，以努力放大差异并加深美国社会中预先存在的断层。因此，我们建议制定策略，预测哪些亚群体最容易受到这种努力的影响，保证不公开羞辱这些群体或特定个人。

3. 应试图保护潜在目标不受外国情报工作的影响

群体间冲突的解药是使人们相信，他们与那些和他们不同的人有更多的共同点。我们建议收集、分析和评估预防性干预措施，以保护人们不对旨在分裂国家的错误言论作出反应。

最后，民主取决于公民与他们可能认为与自身不同的人达成共识。外国对手曾试图破坏这种共识的形成，并将继续这样做。这些企图是有迹可循的。最好的防御是一种整体性的方法，它能解释美国社会中存在的既有的断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