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军空降部队进入乌克兰—— 灰色地带行动实践

王涛/编译  来源：知远战略与防务研究所

摘自：英国《韦维尔工作室》（Wavell Room）2021年1月1日

【知远导读】

2020年9月，英军第16空中突击旅放出头条新闻。称该旅官兵通过伞降进入乌克兰，与乌军第80空降突击旅合作进行“联合努力”演习。通过此次演习，英军展示了运用各类空中机动力量进入灰色地带的能力。这次部署行动表明，虽然当前灰色地带的概念定义尚不明确，但灰色地带行动将成为面向大国竞争的战略举措，这一趋势已经愈加明显。

“联合努力”演习为英军第16空中突击旅提供了与盟国合作的机会，演习中进行了55.8米宽的宽湿隙地穿越行动（远远超过英军和德军的联合宽湿隙地穿越能力），并且“体验”了与北约部队截然不同的指挥风格。英国媒体对演习的报道主要集中在部署的空降阶段，英军空降部队240名官兵通过伞降投入演习。该项行动得到了后续空降行动的支援，包括物资、装备和人员运送。空降部队还在空中攻击模式中进行演练，用速降绳实施着陆，使用东道国支援直升机向纵深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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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地带的界定

当前，灰色地带的概念定义尚不明确，许多定义过于宽泛（包括与非常规战争、经济活动、网络攻击和虚假信息散布相互冲突，相互交织），似乎所有跨国活动都可以被视为灰色地带行动。有些人认为，灰色地带行动是一种新现象，可以追溯至俄罗斯武装力量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的非接触战争理论。还有些人认为，次临界冲突与战争本身一样历史悠久，并且在整个冷战期间得到有效运用。

灰色地带行动是走向大国竞争的战略举措，这已经越来越明显。这个现象的特点在于对低于跨国战争门槛的冲突如何界定。这些冲突发生在各个领域，涉及国家和非国家行为体。掌握这些冲突发生的确切地点非常困难，特别是考虑到灰色地带的定义有相互矛盾之处。灰色地带并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地方，尽管它也具有物理上的表现。灰色地带范围宽泛。藏身在顿巴斯战壕里的乌克兰士兵会感觉他们更像是身处于常规战争之中，而不是在灰色地带的前沿。同样，计算机程序员制造机器人在社交媒体平台上浏览和传播虚假信息，他们可能不觉得自己已经成为持续竞争的“新常态”组成部分，但他们的确是有意而为，关键在于意图和结果之间的关联。尤其是当行为体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图进行操纵时，会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

几年来，英国一直在灰色地带的外围地区保持着常规军事存在。在爱沙尼亚的“增强前沿存在”行动表明，英国和北约愿意在前沿部署威慑力量来占领空间，以防止这些空间被夺取。在海空领域，英国皇家空军和皇家海军经常出现在国际水域，通过强化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在灰色地带发挥作用。这些行动以英国战略理论为背景，构成了遏制敌对行动和保护盟友的更广泛战略的组成部分。

俄罗斯联邦武装力量和俄罗斯政府已经表明了在该地区的行动企图。他们通过引导乌克兰东部地区的分裂势力，在格陵兰-冰岛-英国之间的间隙区实施潜艇活动，或者在北海地区实施空中活动，吞并诸如克里米亚半岛之类的大片区域，或者以国家支持的方式在英国大陆实施投毒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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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努力”演习的独特之处

从逻辑上看，英国和北约在灰色地带采取行动已有一段时期。不过，部署参与“联合努力”演习的第16空中突击旅与以往相比具有独特之处，主要表现在：

首先，此次部署对英军空降部队而言是一项重要行动，展示了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实施作战的能力。尽管相比较而言，这只是一项小规模的空降行动（240名空降兵，加上四轮摩托车、口粮、弹药、水等，全部实施伞降），但这是英军空降部队几十年来最大规模的独立空降行动，这项行动需要在2735千米的范围内实施战略保护和维持。部队的构成很重要，前卫突击部队由前卫连和来自空中机动作战群指挥部以及旅部直属部队组成。这个编组进行了优化，以便于组织后续部队。空中机动作战群指挥部为其余超高等级战备部队的部署创造了条件，旅部可以根据需要部署该旅剩余力量及其他部队。前卫连具备超出普通步兵分队的一系列能力，可以在伙伴部队需要时即刻产生效果。这个前卫连集群可以根据面临的威胁进行调整；例如，该集群具备足够的反坦克能力，消灭更大规模的摩步化部队。这项部署行动表明英国有能力向力所能及地区实施力量投送。

第二，此次部署行动表明，英国有能力在世界任何地点迅速部署超高等级战备部队，并与盟国进行合作。英军首先通过伞降，将部队部署到S400地面防空系统射程范围内的某个竞争性严寒冲突地区，然后与东道国一起运动至敌方火炮射程范围内的非法占领地区，这表明英国有意愿促使该地区决策者对态势进行重新考量。此次演习的时机也很重要。乌克兰武装部队很可能选择展示他们的宽湿隙地穿越能力，就像俄罗斯联邦武装力量南部军区完成的“高加索-2020”动员演习。北约部队选择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进行合作，将使计划在该地区实施进一步扩张的国家考虑更多风险。简而言之，英国已经表明，它有意愿、有能力在任何时间向任何地点派遣地面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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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空降部队的考虑

这项部署行动表明，如果英国选择在灰色地带进行竞争，空降部队是必要的力量，有几方面的原因。首先，空降部队的战备水平要比其他部队高得多。事实上，英国投入大量的时间和资金用于训练空降部队，以保持这种更高的战备水平。不过，这种做法存在风险，即超高等级战备部队在进行部署时并没有针对任务或者特定的威胁进行训练。空降部队本质上是轻型部队。曾有参谋军官指出，该部队具有很强的战略机动能力，但作战和战术机动能力较弱。战术机动能力取决于环境，但这不应减损其适应能力。在诸如城市、丛林或者山区等复杂环境中，空降部队要比装甲部队或者机械化部队的机动能力更强。

空降部队的轻型部队属性，意味着它们具有高度的适应能力。在“联合努力”演习中，前卫连集群能够迅速熟悉并驾驶东道国作战车辆（Kosak装甲车和BTR-80装甲运兵车）实施运动。这种适应能力为作战机动性提供了支撑。正因为此，前卫突击部队在不到10小时的时间内完成了120千米的行程以及随后的宽湿隙地穿越。对于一支机动能力有限的轻型部队而言，这个成绩可算优秀。最后，轻型仍然意味着有力；使用81毫米口径迫击炮进行间接射击，使用中型机枪和“标枪”导弹进行直接射击，实施合成战术空中引导的火力支援终端意味着前卫连集群在需要时可以获得强大的火力。最后，空降部队是升级阶梯的有效步骤。他们的战略机动能力意味着可以在特定战区的力所能及范围内实施运动，这表明英国具有在有需要的地区部署部队的意愿，空降部队的存在将改变对手的风险预估。

尽管保持部队的高等级战备会导致开支增加，但快速部署能力使空降部队在力量升级阶梯上成为不可预测的步骤，以情报作为计划的核心，将他们迅速调遣到战区，或者在战区范围内影响决策，这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举措。部队是可以替代的，但必须用于实现英国的政治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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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部署行动的其它收获

英军第16空中突击旅利用这次演习进行学习。既要部署超高等级战备部队，又要遵守新冠病毒防护指南，因此在协调方面会存在问题。与任何部署行动一样，需要在最后时刻完成训练、接种疫苗和文书工作。所有人员定期接受新冠病毒检测，并且分成若干小组，以便将感染风险降至最低。通过所有部署人员的努力，保证了行动安全和人员安全。按照传统的安全保密规定，大多数人员在接到命令之前并不知道即将部署的地点。在下达命令之前必须收缴个人电子设备，这加强了行动的安全保密，但主要目的是为了保护英军官兵免受外国情报机构的袭扰。

英军与乌克兰武装部队此次合作收获颇丰。尽管乌克兰武装部队正在积极采取措施实现现代化，但他们仍以苏联的战术为基础。这绝非坏事。每一支军队都需要以最适合其民众的方式进行作战。从英国军方的角度来看，与之合作的乌克兰空降部队似乎等级森严，高度集权化。一支军队的指挥文化必须与其民众的文化、训练和教育所属人员的可用资源以及招募人员的教育水平相适应。在大多数北约军队中，实施任务指挥的前提仅仅是大量的资源投入（在入伍之前和之后）。这使得权力分散成为英国军队的典型特征。乌克兰军队这种集权化的管理方式在作战集群中体现出令人印象深刻的能力，但与北约的作战集群相比，有权动用这些作战集群的职能机构等级要高得多，并且严格执行计划周密的时间表。

最后，了解这样的力量如何进行如此规模的赋能作战，这非常有用。在有关前苏联集团国家条令和架构的学术研究中可以看到很多这方面的论著。然而，除非亲身经历，否则不可能真正理解这些战术和这种指挥风格的能力和局限性。成为这种指挥链的组成部分，并且体验它所产生的挫折和机遇，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可以直接纳入国防情报之中，用于单一情报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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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英“灰色地带”战略研究与应对实际举措

关于“灰色地带”，美军特种作战司令部2015年发布的《灰色地带》白皮书指出，在“灰色地带”存在“国家之间、国家与非国家行为体之间以及非国家行为体之间的竞争性互动”，这些互动具有传统的战争与和平的两重性。美国国家安全咨询委员会在提交给国务院的报告中列举了十种“灰色地带”手法，分别是：网络和信息战、秘密行动、特种部队行动、支持叛乱或恐怖活动、资助非政府行为体、援助非正规武装、经济施压、操纵和破坏民主体制、蓄意采取的模糊行动，以及明示或者暗示的武力威胁。美国政府及智库认为，“灰色地带战略”具有三个特征。一是利益和能力的非对称性；二是信息和规范的模糊性；三是行为方式的渐进性。

据美国“防务新闻”网站披露，美国防部2018年8月曾发布《指令型备忘录——授权支持非常规战争特别行动》，授权美军特种作战部队在政治敏感的环境中实施低可见性、非常规的作战行动。为强化美军“灰色地带”作战能力，美国会已授权为期3年、每年1000万美元的资金投入。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2019年8月发布研究报告《通过其他手段：第一部分——在灰色地带的行动》和《通过其他手段：第二部分——美国在灰色地带的优先事项》，提出美国需要在5个优先领域对政策、机构、组织、能力和资源等进行多项跨领域改革，包括：在战略行动与监督领域，建立并协调美国军力部署，加快制定高质量决策，改善情报与风险管理；在情报和预警领域，从弱信号中识别灰色地带行动，包括竞争对手的意图、实力、影响力、互动效果和对美国利益的影响；在战略沟通与舆论宣传领域，改进联邦调查局和国土安全部的报告机制，使私营部门、高校和普通公众在受到威胁时能够访问热线和公共服务公告；在国家网络能力领域，促进各机构间的合作并减少冲突；在联盟建设领域，推动跨国界、跨公私部门的联盟。据英国广播公司报道，英国也在研究制定“特种作战概念”，准备对秘密作战单位的组织架构和任务角色进行重新编排，从而能够在“灰色地带”战争中执行秘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