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玲：美元霸权兴衰的历史逻辑与中国应对之策

陈文玲  昆仑策研究院

【摘 要】本文首先回顾了美元与国际货币的演化进程，诠释了美元霸权地位形成的路径，分析了美元作为经济武器能收割世界财富的缘由。其次，揭示了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后，美元仍然能收割世界财富的原因，说明了美国贸易逆差的实质。再次，分析了本次新冠疫情之后， 美元霸权的延续可能会出现的一些颠覆性变化，以及美元作为主导货币地位的变化。最后，分析了国际货币体系未来会出现的几种情境，以及人民币在这一历史变局中的前景，并提出了中国在长周期应该采取的应对之策。

过去几十年，没有一种货币能像美元一样，渗进世界经济的血液之中。上世纪70年代末发生拉美经济危机、90年代末发生亚洲金融危机，2008年从美国引爆国际金融危机，每一次重大危机背后都有美元的影子。并不漫长的几十年，美国从全球“最大债权国”变成了“最大债务国”，从国际贸易顺差国变成了贸易逆差国。这些历史性转变是如何发生的？美元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2020年，新冠疫情灾难袭击了全球几乎所有国家，美国成为受到危害最严重的国家，早已债台高筑的美国推出无限量宽松货币政策，这会给世界经济带来怎样的冲击？目前的国际货币体系，仍然是美元一家独大，美国的货币政策直接影响全球资本市场与世界经济运行。为了摆脱这种“货币绑架”，一些国家开始绕开美元，力求建立各自主导的货币结算体系，以美元为主的国际货币结算体系会走向何方？美元的前景和走势，是任何国家都必须面对的绕不开、躲不掉、离不开的问题，需要给出正确而理性的回答。本文将从四方面进行分析，美元在世界上为什么获得了76年的霸权地位？美元这种霸权地位是谁给予的？“后美元时代”是否已经到来？美元霸权是否会就此终结？中国又该如何迎接变局？

一、美元为什么能够成为美元霸权，为什么美元作为经济武器能收割世界财富，谁赋予美元的这些特殊权利？

要认识美元，不仅需要货币一般理论进行阐述，还需要对国际货币体系的演化和美元的演化进行分析。

（一）货币一般的含义与演化

货币是一般等价物，是用于商品交易的媒介或者储备货币的价值表现。货币本身经历了几个历史过程。首先，是用自然实物充一般等价物的货币，货币与所交换的物品是等价的，是在交换的同时发生的，它是真正的实物货币，比如人类古代货币使用的贝壳、刀币、铜币等。然后，货币发展为规制化的金属货币，即以金银为主要形式的一般等价物，作为国际国内商品交易的媒介，成为以金银为单位的价值尺度。再然后，货币演化成金属本位的货币，即与黄金挂钩的纸质货币，最典型的就是布雷顿森林体系规定的美元与黄金挂钩。最后，货币变成了信用货币，靠国家信用支撑，当代各国货币基本上都采取了信用货币的形式。从货币形态发生的变化看，从开始的贝壳、铜钱等到金银，然后到中国宋代出现的纸币——交子，然后纸币和黄金挂钩，成为代表黄金恒定值的价值符号，然后到信用货币。而货币发展到信用货币这种状态，货币发行的权力完全取决于国家信用和经济实力，一个国家即可以根据市场需要和国家需要发行货币。

（二）美元与国际货币的演化进程

美国由于建国时间短，并没有经历货币形态变化的全过程。按照美元演化的进程，开始即是用于国际贸易的黄金，1944年成为黄金美元，也就是美元和黄金挂钩，各国货币和美元挂钩，实现“双挂钩”或者“双盯住”；1971年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后，美元绑定石油，一定程度变成石油美元，美元实质上变成了信用美元，靠美国国家信用支撑；发展到最近十几年，美元成为债务美元，随着美国债务危机和大国信用的崩溃，支撑美元信用的基石必然坍塌，美元正在逐渐成为垃圾美元。加上近几十年美元的几个贬值周期，加上疫情中美国大幅度无限量货币政策，加上美元的零利率、负利率，再加上美国国债10年期国债、30年国债与短债利率倒挂，2020年12月美国10年期国债利率仅有0.68%，下一步不排除10年期国债、30年期国债出现负利率，美元最终变成垃圾货币。

美元的演化进程与国际货币演化进程有很大关系。国际货币体系和货币形态演化基本上是同步的，但又有所不同。国际货币体系的演化，与作为国际贸易结算货币的使用有直接关系，作为国际上各国使用的储备货币，经历了几个阶段。

第一阶段，国际货币形态是金本位制，以黄金作为国家之间贸易或者商品交换的价值尺度，用黄金作为媒介，各国认同的是黄金价值，在国际储备中亦采用黄金作为储备货币。这个阶段大体上从1815年到1914年，即爆发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这个时候的世界，对黄金作为国际结算工具和储备工具没有疑义，是谓金本位主义或者金本位制，即把黄金、白银作为一般等价物。

第二阶段，构建布雷顿森林体系，确立了美元作为国际货币的特殊的地位。1944年在美国的东部山区的一个小镇子上召开了布雷顿森林会议。当时一共44个国家参加，700多位代表，中国派出了33人，代表团的人数仅次于美国。会议上确立了美元作为国际货币的特殊地位，一盎司黄金相当于35美元，美元和黄金挂钩，各国货币与美元挂钩。这次会议经过了非常激烈的博弈，英国派出了时任财政部长凯恩斯，凯恩斯主张成立世界中央银行，英国占16%份额，加上英国当时的殖民地国家，英国总共可以占到35%以上。美国派出财政部部长助理怀特，他提出的主张是用美元作为结算货币，各国货币与美元挂钩，美元与黄金挂钩。由于美国是当时的第一大经济强国，GDP占全球70%以上，制造业占全球50%以上，国际贸易占全球40%以上。而英国在二战结束的时候，国家债务已经占GDP的240%，经济濒临破产边缘。最后，会议通过了怀特方案，即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双盯住、双挂钩，美元等同于世界货币，等同于恒定的黄金值，布雷顿森林体系赋予了美元作为世界货币，即作为国际结算货币和国际储备货币的特殊地位，美元特殊地位由此而产生。但是，并不能说美元的霸权地位由此而产生，为什么呢？因为美元要和黄金挂钩，美国用美元支付的过程，就是输出等值黄金的过程。

第三个阶段，美元真正变成了霸权货币。美国在朝鲜战争、越南战争中，消耗了大量的黄金，随着国际贸易量扩大又需要支付黄金，美国黄金储量从二战结束时的2.13万吨，下降到了1965-1970年代的8800吨。在这种情况下，法国总统戴高乐从1965年开始就对美元有了质疑，对美元与黄金挂钩、美国黄金储量下降、美国经济状况恶化并有可能爆发支付危机十分担忧，而且采取了行动。法国在美国总共储备了21亿美元到23亿的黄金，第一次拉回了15亿美元的黄金。当法国准备再次把存在美国的所有黄金拉回来，其他国家也在效仿的时候，1971年8月15日，时任美国总统尼克松发表了20分钟的著名演讲，演讲的核心内容就是美元不再和黄金挂钩，各国货币也不必与美元挂钩。由此，宣告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意味着美元和黄金已经不再有任何关系，与实物商品与服务也没有任何关系，与美国对其他的国家的承诺也没有任何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美元就和所有国家的货币性质相同，成为由国家信用支撑的货币——印刷的纸币，只不过美元代表的是美国，它不应再代表国际货币，不应再代表美元与黄金的恒定值，所谓美金已经没有了含金量。

二、为什么在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后，美元仍然能够收割世界财富？美国贸易逆差是纯收益还是净损失？

美元不再与黄金挂钩，世界各国货币不再与美元挂钩，这是美国对世界各国的一次重大的、公开的违约。这次违约导致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

(一) 世界货币进入了一直延续至今的牙买加体系，美元在脱离了黄金恒定值后，成为靠国家霸权支撑的特殊的信用货币。

所谓牙买加体系，即在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之后，国际货币处于一个真空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在加勒比海的一个岛国召开了牙买加会议，做出几项重要决定。一是承认浮动汇率合理化，各个国家汇率不必和美元挂钩，也不必和黄金挂钩，一个国家的汇率由国家自主决定，这意味着世界货币再也没有“稳定之锚”，即与黄金或者实物有关系的国际货币。二是推行黄金的非货币化，意味着黄金不再是货币了。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中所指出;“金银天然不是货币，但货币天然是金银”，这一对贵金属的论断即时已经成为历史。实际上，马克思这一理论所处的时代，是在一战之前的金本位阶段。金本位阶段黄金和白银天然不是货币，但货币天然是黄金和白银。三是决定建设世界复兴银行即之后的世界银行，提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特别提款权特殊的国际地位。特别提款权当时才有292亿美元，IMF决定从292亿增加到390亿美元，增幅达到33.6%。1980年9月IMF特别提款权SDR篮子里是西方五种主要货币，1999年欧元替代法国法郎和西德马克，成为四种货币，人民币2016年10月加入，占篮子货币的10.92，而SDR篮子里的特别提款权已经超过2000亿美元。

牙买加体系建立之初就存在诸多弊端。一是失去了黄金作为国际货币锚定物的作用，缺乏可以对世界货币体系起到稳定作用的稳定之锚。二是没有统一的货币标准，各国可以凭着国家信用发行货币。三是国际收支开始失衡，没有建立有效的货币政策的协调机制。1971年8月15日之后，美元依靠在原有国际货币体系的地位，依靠市场形成的巨大使用惯性，依靠美国作为第一经济大国、第一科技大国、第一军事大国等构成的国家信用，以此作为美元的强大支撑，使美元作为准国际货币的地位一直延续到现在。实际上，美元脱离了黄金，美元脱离了实物货币，是和任何一个国家相同的靠国家信用决定印钞的货币。但是一直到目前，美元在国际货币储备中比重仍占60%以上，在国际贸易结算货币分布中占40%左右。我个人认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美元才真正成为霸权货币，才真正成为收割世界财富的收割机。

分析国际货币体系的演化进程，应该看到，美元曾经对世界经济作出的巨大贡献。布雷顿森林体系赋予美元特殊地位，是由于美国黄金储量的强大，是由于美国实体经济的强大，是由于美国制造业的强大，是由于美国军事力量的强大，是由于美国履行信用能力强大。美元被赋予国际货币的特殊地位，不仅作为通货或者一般等价物，适应当时国际贸易结算和国家储备的需要，同时美元与黄金挂钩，也消耗了美国储备的大量黄金。除了美国在两场战争消耗的黄金，也有用美元做主要结算工具和储备工具的消耗。因此，在1971年之前，美国的国际贸易一直是顺差，而不是逆差，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历史分水岭。1971年之前，美国经济形态主要是实物经济，美国国力强大主要表现为制造业强大，为实体经济强大，为美国军事能力的强大。在这之前，美元实际上是作为为国际社会提供的公共产品，在近30年间里没有失信，美国发行的美债也没有失信，加上美元与黄金的恒定关系，使美元成为全球认知的最可靠或者含金量最高的货币。

所以，分析美元霸权地位和作为经济武器的收割机，必须把美元分两个阶段来看。从第一阶段到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之前，即从二战以后一直到70年代初，美元是全球公认的硬通货，是在国际贸易中起到重大作用的国际货币，是各国最主要的储备货币，是世界货币体系的“稳定之锚”，是美元对世界贸易和世界货币体系的贡献。第二阶段，美元作为收割世界财富的“收割机”，是在美元脱离了布雷顿森林体系之后，它便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美国霸权支撑下，逐步地成为收割世界财富的“收割机”。

（二）从国际货币体系的演化进程分析美元，会使我们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理性地认识美元的前世今生。

国际货币体系的演化，一方面由于国际贸易量的增加，一方面货币形态不断地变化，货币体系也不断地进行调整，这是一种既有的历史。我们必须从历史视角来看问题，以哲学思维来看问题，历史上往往昨天神圣得要掉脑袋的事情，今天可能成为笑谈，同样，今天神圣得要掉脑袋的事，明天则可能成为笑谈。美元曾经是国际公认的硬通货，美元和黄金保持了恒定的关系，为世界贸易和世界稳定的货币体系作出了重大贡献。美国从战争和贸易两个方面消耗黄金，储量从2.13万吨到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时8800吨，目前美国黄金储量8113吨。1971年8月15日美国政府对全世界这次违约，使国际货币体系发生了颠覆性变化，即形成了各个国家货币的浮动汇率制，各个国家的汇率相互之间其实已经没有关联，各个国家的汇率包括货币发行量，取决于国家的信用，谁对谁也没有约束，当然对美元更没有约束。

美元作为国际大循环中的“收割机”，几乎全世界人人皆知，美元是收割机，美元、美国军事力量、美国创新能力、美国文化价值观的输出，是美国霸权的四大支柱。美元为什么能够成为美国的经济支柱？为什么能作为支撑美国霸权的支柱一直延续到现在？

上文分析了世界货币体系的演化，美元在这样特殊的国际货币体系演化中脱颖而出，从实物货币即代表等量黄金，到信用美元，到债务美元，如果按照当前趋势继续发展，将成为垃圾美元。美国的货币之所以能够成为国际货币，首先是靠强大的经济实力。一战、二战主要爆发在欧洲，欧洲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是参战国，二战的时候，亚洲主战场在中国，中国在日本帝国主义铁蹄的践踏下，经历了生死的斗争。八国联军、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给中国百年历史留下了难忘的记忆和屈辱。二战结束的时候，中国还是一片废墟，二战结束的时候，中国还没有解放。二战结束时我们举目全球，当时世界最大的经济体是美国，欧洲的所有国家都卷入了战争，经济都面临崩溃。在卷入战争的时候，因为一战、二战一直到布雷顿森林体系之前，国际货币体系以金本位制为主，欧洲国家进行战争，需要从美国购买武器，日本在亚洲发动战争，也需要从美国购买武器，在战争中日本制造业也是一片萧条。这种情况下，世界原来的工业化国家制造业基本上被摧毁，制造业的第一生产大国在美国，兵器工业制造的第一大国在美国，美国被称为世界的兵工厂。不管是哪个国家，特别是欧洲国家，只要需要从美国购买大量武器，需要从美国购买大量的工业制成品，就需要支付黄金。所以，全球的黄金就源源不断地流入美国，使美国黄金储量最高时占全球的80%左右，黄金成了美元最终作为世界货币的硬实力。所以，当时美国提出美元与黄金挂钩，就因为美国有全球最多的黄金储量。布雷顿森林体系又赋予了美国货币——美元国际货币的独特地位，对于美国产生了巨大的好处。

（三）在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之后，美国又创造了美元新的绑定物，创造了维护美元霸权地位的结算体系和运作方式，美元真正成为霸权货币。

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之后，美元跟黄金没有任何关系了，美元为什么还能作为霸权货币？为什么还能是在世界贸易中主要用它做结算货币，为什么世界各国主要还用它做储备货币？美国采取了什么办法，创造了美元霸权地位？

一是绑定石油。石油原来属于稀缺商品，属于战略性资源。美国当时是全球石油等能源消费的第一大国，也是第一进口大国。美国首先和沙特阿拉伯达成用美元进行石油结算的协议，然后通过OPEC组织达成协议，石油贸易结算货币和美元绑定，所有国家只要进行石油交易，只要与中东加入OPEC组织的国家进行石油交易，使用的交易结算货币就必须采取美元，使用其他货币都不合法。因此，美元在脱离了黄金之后，美国利用经济实力和国际影响力，利用美国和沙特结盟，通过OPEC组织使全球石油贸易结算工具绑定了美元，再一次创造了美元的霸权地位。美国在美元输出的同时，还要回流美元，才能保障美元在国际大循环中收割其他国家的财富。如果没有这种国际大循环，只是在石油交易中，还不足以真正使它成为霸权货币。

二是美国建立了美元回流机制。一方面世界贸易结算货币用美元，储备货币要用美元，另一方面美国再向全世界发行美国国债，使大量美元再回流到美国，形成美元的国际化大循环，其中既包括美元贬值、货币放水形成的热环流，也包括美元升值、美债缩表形成的冷环流。美国国债最初发行的时候，是有限量和底线的，在美国纽约时代广场，原来设有一个国债钟，即时向美国社会发布政府发行的国债数额。国债钟设计的极点是10万亿美元，也就是说，美国国债发行最高限额不能超过10万亿美元，2008年美国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之后，2008年10月10日美国国债发行量首次超过了10万亿美元。这以后，美国加快了用国债转嫁本国金融危机的速度，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肇始于美国，而且影响到全球，美国作为发源地能够转嫁危机使自己全身而退，道理就在于此。欧洲一批国家，包括“欧猪五国”，像芬兰、冰岛、意大利等国家，都受到了非常大的影响，而美国在2016年对34家大银行做了压力测试，这些大银行全部通过了抗风险的压力测试，即证明金融危机的风险已经释放完毕。

美国在2008年以后，先后分五阶段实行了四轮量化宽松政策，最后一轮叫“扭转操作”，实际上也是量化宽松。

美国这四轮量化宽松货币政策，总计增发了3万多亿美元，而在2020年疫情期间，美联储和财政部就释放了17万亿美元的流动性，增发了3.3万亿美元的基础货币。2008年之后美国在近10年间增加了10万亿美元的美债，2020年12月初，美国国债达到27.41万亿美元。当前，美国第一波疫情还没有过去，第二波甚至第三波开始肆虐，根据国会提出的刺激经济计划，预计2020年底或者2021年初，美国国债可能会攀升到30万亿美元。

摩根士丹利预估，G4四大央行（美联储、欧洲央行、日本央行、英格兰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会在明年年底扩大到近30万亿美元。

三是创造美元大幅度的贬值或者升值周期。美元从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之后，美元贬值、升值大体上经历了几个周期。一般10年一个贬值周期，6年一个升值周期，交替进行有节奏的国际化货币政策。美元指数的波动一定程度反映了这种周期性波动。

有经济学家计算，布雷顿森林体系美元与黄金挂钩的时候，一盎司黄金相当于35美元，现在美元价值大幅度贬值，今年1盎司黄金最高时已超过2000多美元，美元价值也从1944年100美元现在下降到前几年的2.89美元。一般情况下，美元贬值周期为10年左右，会由于美元的流动性增加引发全球流动性泛滥。美元升值周期一般为6年，最长时间为7年，这一时期通过升值和缩表造成流动性紧缩，加快美元向美国回流，造成发展中国家经济衰退、货币贬值、美元短缺。从美元周期看，美元不论是升值或者贬值，都使美元成为在国际大循环中收割世界财富的经济武器。美元是在国际上认同度高、使用频率高、铸币税高的特殊货币，所以不管升值还是贬值，其对世界金融市场影响都是巨大的。

四是对于敢和美元分庭抗礼或者其他经济体发行有与美元存在潜在抗衡能力的货币，通过军事打击进行削弱。最突出的是对欧元的打击，欧元在成为国际货币之后，成为对美国最大的威胁。欧元使用率占比最高的时候，在结算货币中曾经接近40%，现在下降到30%左右。欧元区建立时，美国对其进行了无情的军事打击，包括科索沃战争、海湾战争，通过战争既打击了这些国家，赢得了这些地区的资源能源的主导权，又削弱了欧元。

针对美国的打击，全球已经逐渐认识到美元收割世界财富的运作机理，但对于一种货币形成的国际大循环，当前还很难突破。从在国际货币结算分布来看，从在国际储备占比来看，美元在一定程度上仍然是国际上的主导货币，还是准国际货币。一是在贸易结算的货币分布中，到从1944年到1971年，90%以上的国际贸易结算货币用的都是美元。到2019年，经过了几十年的演化，欧元出世，人民币国际化，加上美元、欧元、日元、英镑这些SDR篮子里的货币，美元在贸易结算中的货币分布比重仍占40%左右。按照2019年1月份的数据，美元在国际贸易结算货币中的比重为40.08%，欧元为34.17%，英镑为7.07%，日元为3.3%，人民币为2.15%。美元在国际贸易结算的货币分布中，仍然具有主导货币的地位。二是美元在国际外汇储备中的比重仍然是最高的。在布雷顿森林体系建立之后，所有国家的外汇储备都是美元，亦或是黄金，目前各国储备货币发生了很大变化，美元仍然占60%左右，欧元占20%左右，日元占5%左右，英镑占4.5%，到2020年9月底人民币占比仅为2.02%。

美元之所以在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后能继续收割世界财富，一方面是美国谋划和自己创造的美元霸权，一方面则是在市场交易和外汇储备中，大家仍然共同选择使用美元。所以，我们分析美元霸权地位，一方面要看到美国通过霸权地位创造的美元霸权，另一方面也要看到，世界上至今还没有一种货币的使用率，包括在国际贸易结算货币分布中，在作为国际货币储备货币方面，能够立即替代美元，还无法形成真正与美元分庭抗礼的主导货币。所以，各国不得不承认它的霸权地位，不得不用美元作为结算货币，不得不用美元作为储备货币。

五是形成了以美元为主的强大国际货币结算体系。人们普遍认为，SWIFT结算体系美国创造的美元霸权，这其实是一个误解。实际上，SWIFT结算体系1973年成立，是一个国际银行间的结算组织，是各国认可的国家与国家银行间的支付和信息传输系统。SWIFT结算体系，一个总部设在比利时的布鲁盖尔，一个总部设在美国纽约，这个系统开始运行的时候，并不仅仅代表美国利益，全球200多个国家参加，涵盖1.1万个银行，代表的是全球各国家银行的共同利益，是为了更快的结算，更快的传输，无障碍地进行国际贸易结算和货币清算。当时的SWIFT结算体系，并不是代表美元霸权的国际组织，转折点为2001年9.11事件后，美国为了打击一些国家和恐怖主义分子，被允许利用这个国际结算体系进行反恐，然后逐步成为美国制裁其他国家的重器。因为虽然这个结算体系不排斥其他货币，但用美元结算的比重高达89%。所以，美国后来对一些国家进行长臂管辖，进行金融制裁、贸易制裁、科技制裁等，就直接利用了这个结算体系。如美国要求各国银行不能对伊朗、古巴、苏丹、委内瑞拉、安哥拉等这些被美国或者联合国制裁的国家用美元进行结算。法国巴黎银行曾经因为给被美国制裁的古巴、苏丹的贸易使用美元结算，美国利用长臂管辖域外法权，对法国巴黎银行进行了经济制裁，罚款额高达89亿美元。美国利用SWIFT体系对其他国家进行经济制裁，是近一、二十年形成的，并且成为美元霸权的组成部分，使这个国际货币结算体系逐渐成为美元霸权的一个工具。

美国自己建立美元结算体系是什么？是美联储的转移大额付款系统，这个系统从1914年11月份开始运营，已经超过100年了。美国利用这个体系对全世界用美元进行结算的大额交易结算进行监督或者跟踪，全球几乎所有用美元作为交易工具的秘密都在其掌控之中。对于所有使用的美元结算需要保密的信息，或者美国要制裁哪些国家，这个体系会把掌握的信息向美国透露，使之能够把握这些国家或者企业大额支付的流向。所以，很多的问题实际上发生在美国这个独立的结算体系和支付体系之中。如果重要跨国交易需要用美元结算清算，就必须用这个体系替代的纸票据进行电子清算，这就形成了全球电子支付系统，因此大额美元交易就掌握在美国美联储的这个结算体系之中。实际上，这个体系是美国控制大额美元跨境交易现金流的工具，或者说是用美元进行货币结算数据全部掌握在美联储交易系统中。近十几年，美国又利用SWIFT体系作为长臂管辖的工具，与美联储的这个100多年的支付体系两者叠加，形成了被美国牢牢操控的以美元为主体的全球结算体系，成为美元霸权一个非常重要的工具。这两个结算体系支撑了美元霸权，美国想对谁制裁，想对谁围堵，就把这两个体系作为工具。比如对伊朗的制裁，美国要求所有国家不能和伊朗进行交易，不能再用美元进行结算，不能用SWIFT结算体系,不能用美联储的大额结算的支付体系。美元为什么能收割世界财富？除了美元继续作为贸易结算的工具，美元作为货币储备的工具，美元的两套全球结算体系，是形成美元霸权的非常重要支撑，成为天下苦美元久矣而又不得不选择美元作为世界主导货币的痼疾。

（四）美国利用美元的准国际货币地位，用大量可以换取实物商品和服务的信用货币美元创造了贸易逆差，美国从即刻由贸易顺差国转向贸易逆差国。

在1971年之前，当美元和黄金挂钩，各国货币和美元挂钩的时候，美国并不是贸易逆差国，而是贸易顺差国，因为从事国际贸易支付美元的同时，必须要有等值的黄金。美国成为贸易逆差国，用大量印刷的美元可以购买其他国家的商品，购买其他国家服务的时候，是美元成为特殊信用货币之后，即由美联储决定印钞的数量，而且可以无限量发行货币的时候，世界便形成了这样一种独特的货币现象，也是一种非常扭曲的货币现象，即美元既不是黄金，也不是实物，但却可以换来与印刷货币币值等值的商品或者服务。于是，这就成为一个美国贸易史上的分水岭，美国从贸易顺差国变成了贸易逆差国，就发生在1971年到1973年之间。在这之前，美国基本上是实体经济，最强大的是制造业能力，输出最多的是实物商品。当美元解脱了和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关系，可以由国家信用决定货币发行量的时候，就变成了靠美元的强大，靠美国经济的强大，靠美国军事的强大，靠创新能力的强大，可以靠印钞剥夺其他国家财富的掠夺者。关键是直到现在这种悖论还继续存在，美元甚至还无可替代，结算大都使用美元，储备大都使用美元，在股市、债市等资本市场交易也大都使用美元。在这种情况下，印出的美元钞票就可以换其他国家的商品，换其他国家的服务，而美国成为靠价值符号获取越来越多国家输入商品的国家，美国由此不仅实现了贸易替代，国内也实现了服务业特别是金融业对实体经济的替代。

美国由贸易的顺差国转为贸易逆差国，美国目前需要从102个国家进口商品和服务。原来美国是顺差国，输出的工业制成品，现在输出是信用货币美元，换来的是其他国家的工业制成品和真实发生的服务。2018年中国政府关于《中美贸易摩擦白皮书》指出，印一张美钞，只有几分钱的成本，可以换来等值的商品和服务，美国的贸易逆差，2019年达到了0.93万亿美元。中国改革开放近十几年以来，逐步成为美国最大的贸易逆差国。2017年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即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占美国贸易逆差总额的47%，2018年占48%。2019年占52%。2020年1-11月中国对美出口上升6%以上，从美国进口增加5%以上，预计2020年中国对美国出口或者说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比重会超过2019年。美国用没有黄金没有实物支撑的美元纸钞，换走了中国大量等值的实物商品和服务。实际上，从此时的美元属性来说，贸易逆差是美国的纯收入，是美国从进口国获得的巨大好处。在世界还没有搞明白美元运作密码的时候，出口国往往认为美国支付给我美元，我出口给美国商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甚至还要对美国顶礼膜拜或者感恩戴德。中国对美国出口用非常低的价格支撑了美国的市场繁荣，支撑了美国的低价格、低通胀和高福利，但是中国以及对美国出口的国家反倒成了理亏者。美国政府、美国两党、美国一些学者和企业也认为，中国和其他国家对美国的贸易逆差是占了美国的便宜，他们按照黄金和白银时代的贸易入超和贸易出超衡量国家的收入还是付出。美国总统特朗普、美国贸易鹰派如纳瓦罗理直气壮地认为，中国对于美国有这么大的贸易逆差，是中国从美国拿走了美国的财富。特朗普甚至说，中国一年从美国拿走5000亿美元，是中国从美国白拿走了5000亿美元吗？是美国用5000亿印出来的美元，换取了中国5000亿美元等值的商品，我们付出的是实物商品，是经过制造业全产业链生产出来的最终产品，或者是在贸易中体现为中间品的劳动支付，比如说零部件，比如说机器模块等。当人们不太明白美元收割世界财富原理的时候，认为自己挣了很多美元，储备了很多美元，是积累了财富。美国对中国要求增加进口，对于中国进行贸易打击甚至贸易讹诈，美国依据国内1973年的《贸易法》，1930年的《关税法》对中国和其他国家进行打击，用一个国家国内的法律法规去制裁其他国家的时候，世界很多国家包括向美国输出财富的国家，开始竟然也认为是合理的，是天经地义的，对美国负有愧疚之意。

当我们解剖美元作为世界财富的收割机的原理时，可以清晰地看到，当美元已经脱离了黄金，脱离了实物的时候，它本质上就是一张纸钞，就是印出来的钞票。所以，中国制造业生产出来的向美国出口的商品，才是真金白银。中国制造业产值从占世界不到1%到占全球的30%左右，即全球30%左右的实物商品是由中国生产的。国际贸易能力是一个国家制造业能力的外在表现形式，中国制造业生产的中间品和最终品交易，经过了马克思所指出的资本大循环过程。而且，中国总体上处于实体经济阶段，美国总体上是处于以服务业为主体的阶段，服务业中的主体又是金融，现代金融根本的运作原理，加上原来美元曾经作为国际货币，使美元成为了一种经济武器，既可以叫收割机，也可以叫金融工具，一种维护美国霸权地位的国际结算和资本市场交易的一个工具。当我们不认识它的时候，就认为它是神圣的，认为它背后是黄金，但实际上那个历史时代早已结束。所以，中美贸易摩擦，从本质上来说，是美国发起了贸易战，美国政客也许真的不懂美元是用印出来的纸钞来交换我们的实物商品，或者一定认为向美国出口的国家都不懂，大家都愿意用实物商品去交换美钞。从历史的逻辑看，这是各国一种无奈的选择，就是由于牙买加体系之后，各个国家没有统一的货币标准，各个国家的汇率由国家信用决定，发钞也由各个国家决定。当一个国家没有信用的时候，这个国家超量发钞就远远超出了与其他国家进行等价交换的那种价值。所以，这场贸易战背后是财富的争夺，美国一方面用美元交换其他国家的实物商品，当这些国家从原来的贸易顺差国变成了逆差国，美国又用贸易战来获取更多的盈余，或者是从贸易战中获得更大的利益，美元收割叠加贸易战，使美国收获更多的财富。

美国建国246年历史，经济总量1874年超过英国。在1971年之前，它的强大和战争有关，美国成为第二轮世界制造业基地，与转移承接欧洲制造业有关，和美国电力发明和后边的一系列的工业发明有关，和美国军事实力强大有关。但是之后这些东西仍然起作用，更起作用的是什么呢？是美元仍然作为国际货币或者准国际货币，是各出口国必须用实物商品和实际付出的服务去交换美元，而美国用美元交换各国商品则是天经地义的，甚至美元作为外汇储备，大家都认为是国家实力象征。中国1978年改革开放初期，只有1.67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当时中国扩大出口的口号，连续多年都是千方百计创汇，把创造美元外汇作为外贸的第一目标，即通过劳动参与全球产业链，通过出口交换获得美元。中国现在的外汇储备量在3万亿美元左右，最高的时候达到4万亿美元。外汇储备中1.2万亿美元购买了美国国债，目前还剩1.07万亿美国国债。在购买美国国债的美元国际大循环中，目前排在第一位的是日本，第二位是中国，美元国际大循环还在继续，各国使用美元还在继续，所以，美元作为收割机收割世界财富也在继续。

三、后美元时代到来了吗？美元霸权地位能不能结束？在什么条件下会结束？未来国际货币体系会出现怎样的变革？

作为世界主导货币，或者叫在世界货币中的硬通货，在世界历史上随着大国霸权的转移不断发生着演化。后美元时代是不是真正到来了？美元的周期到底会有多长？近三百多年来，西方主导世界体系以来的国际货币。荷兰盾作为主导货币曾经延续了80年，法国法郎曾经延续了95年，英镑曾经延续了125年。美国从1944年到现在，已经延续了76年。其实，从1944年到1971年8月15日之前，是国际共识与公约赋予它的合法地位，1971年8月15日之后，则是美国自己创造出的美元霸权。美元霸权已经延续了76年，是不是会延续到和英国一样长的时间？我个人认为，尤其是这次疫情之后，将会出现一些颠覆性的变化,或许提前结束美元作为主导货币的地位。

（一）当前是美国国内政治经济的至暗时刻，疫情是引发美国各种危机和矛盾叠加的引爆剂，大国经济实力和信用的下降，或将提前终结美元国际主导货币的地位。

基辛格指出，疫情使国际秩序再也回不到从前，疫情可能会影响到几代人。我个人认为，疫情可能影响不到几代人，但起码会影响到当代人，特别是当下的美国和美国人。美国第一波疫情已经失控，第二波接踵而至，疫情到什么时候能够结束？美国美元已经无底线宽松，美联储负债表已经超过7.3万亿美元，美国国债已经超过27万亿美元，债务美元持续下去，会提前使债务美元变成垃圾美元。美国经济的大衰退已成为定局，一季度-4.9%，二季度按年化率-32.9%，经过调整-31.4%。全年按IMF预测是-4.3%，世界银行、美联储预测-8%以上。原来美元作为美国霸权支柱的时候，美国是全球最强大的国家,现在尽管GDP仍然占全球24%，但是经济正在走下坡路，尤其是疫情以后，不会像基辛格说的影响到几代人，起码会影响到当代人，特别是影响近5年。哈佛大学进行的一项研究，明确提出新冠疫情会延续到2025年，WHO谭德塞明确告诫全球，新冠疫情会延续数十年，人类要学会和病毒共存。目前虽然疫苗生产和使用有望，但是疫情对经济的冲击，绝对大于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疫情失控，经济失速，政策失灵，民主失真，治理失范，这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特别是美国在疫情中几种危机交织在一起，几种矛盾交织在一起，包括经济危机、社会危机、信仰危机、信任危机、信用危机，包括种族矛盾、两党矛盾、贫富矛盾、与大国关系的矛盾，特别是美国大选产生的严重社会撕裂，是诸多危机和矛盾叠加。很多人说，2020年我们见证了太多的历史，我们更多地是见证了和所有人心中不一样的美国，出现了很多超出了人们想象的事情。不管是美国的选情，还是美国的疫情，还是美国经济社会的国情，还是当前特殊的民情。美国现在无底线的货币宽松，使货币政策几无空间，财政政策靠货币政策的赤字化，靠货币政策财政化来解决，也使财政政策空间被大大压缩。这种情况，有可能是美国由盛转衰的一个拐点，从而导致美国真正进入“后美元时代”。

（二）在从全球看，未来一旦美元信用崩塌，一旦大家对美元的认知结束，美元的下坡路就会走得非常快。

全球目前有三个非常重要的迹象，或者说非常重要的趋势性特点，说明美元将可能由盛转衰，甚至会逐渐失去准国际货币的主导地位。

一是全球去美元过程已经开始。按照国际清算银行的数据，全球10%的央行在考虑或者已经进行数字货币的研究和推广，这些经济体覆盖到20%的人口。全球66家央行中，其中占80%的央行在研究法定数字货币。中国央行已经开始了在深圳、成都、苏州、雄安和未来的冬奥会准备进行封闭式的试点。中国人民银行直接发行数字货币，在这5个地方试点,成熟之后会加快推广。目前瑞典、加拿大、挪威、瑞士、英国、新加坡、俄罗斯、日本、巴西、以色列、泰国、东加勒比等国家已经开始和推进数字货币。主要经济体都在抓紧建立独立于美元的结算体系。比如，欧洲建立了和伊朗的结算体系，2018年有英国、德国、法国，现在又扩大了8个欧洲国家，发展为11个国家参加的独立于美元的结算体系。这些国家从伊朗进口石油，可以用欧元结算，也可以用人民币结算。人民币也在建立跨境的支付系统，中国从2015年就开始建立，中国的原油期货交易所，采取的就是人民币结算，然后与黄金挂钩。虽然人民币期货交易进行的比较晚，2016年才开始，但现在交易份额已经占到了全球的14%，高于已经几十年的迪拜和日本东京，这两个交易所各自占全球的2%。独立于美元的结算体系，进行最快的是日本，还有俄罗斯。俄罗斯已经建立了金融系统信息的传递系统。俄罗斯在进行针对美国的断网实验，即断网之后，本国的结算体系还能不能用，其他体系还能不能用。这些国家被美国霸权和美元逼上梁山，大家只要做交易，只要和美国所制裁的国家进行正常的贸易，就不得不如此选择。

二是去美债的过程也开始了。全球大体上有30多个国家持有美债，占美债发行的25-30%，其中44%是各国央行持有，其他是各国投资者持有，占不到30%。全球有24个国家开始抛售美债，各国央行近两年已经抛售了1万多亿美元。抛售美债最多的国家中国、俄罗斯、德国、法国、意大利、英国、日本、印尼、马来西亚、泰国、伊朗等，都加大了去美债的力度。美元霸权对其他国家的压迫越深，反抗越烈，压力变成一种反抗的反作用力。中国抛售美债这几年已超过2000亿美元，俄罗斯已经抛售了95%，现在仅剩了5%，其他国家也在抛售美债。这种趋势的发展，将逐步打破美元大循环的环流，对美元地位也将是釜底抽薪。

三是一些国家开始运回黄金。上一轮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之前，法国已运回国占在美储备70%的黄金。随着美国经济、美国疫情、美国大国信用受损，各国对美元的质疑愈益加深。现在已有15个国家从美国运回了黄金，包括德国、意大利、罗马尼亚、匈牙利、斯洛伐克、委内瑞拉、荷兰、法国、比利时、瑞士、波兰、土耳其、奥地利等国。原来美元作为国际货币和准国际货币的时候，大家都认为美国有信用，政府不会赖账，美联储也不会滥发钞票，认为美元是全球最靠谱的一种国际货币。现在随着美国执政者导致的大国信用的坍塌，特别是美国所谓的价值观“自由的灯塔”正在熄灭，这个“山巅上的国家”正在坠落，也有人称之为“自由落体”。我个人认为，美国还没有真正坠落，但起码是正在从山巅上下跌，或者正在走下坡路。特别是这几年美国执政者信用水平之差，形象之差，在全世界几乎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给美国大国信用造成了极大的损耗。一旦美国信用坍塌，就预示着支撑美元的基础摇摇欲坠，全球之所以对美元的质疑越来越大，这么多国家去美元，这么多国家抛售美债，实际上就是基于对美国信用的质疑，对美国大国地位和美国政客执政能力，以及美国在疫情中表现的价值观和霸凌主义、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民粹主义、反智主义、麦肯锡主义的质疑。美国在世界面前失去了一个大国的领导力，美元最后的坍塌，一定是和美国走下坡路是同步的。

（三）人们正在更新对美元实质的认识，美元从信用基础到理论基础都将发生颠覆性变化。

有几个人对美元论述比较精彩。比如法国总统戴高乐1965年指出：“美国享受着美元所创造的超级特权和不流眼泪的赤字，这个赤字是不流眼泪的赤字，然后用一钱不值的废纸去掠夺其他民族的资源和工厂。”戴高乐在1965年不仅指出了美元的实质，也开始了实际行动，1971年法国带头运回了黄金。

桥水集团CEO雷·达里奥的看法也很深刻。他最近发表了几篇很长的文章，论述中国简史和对中国的看法，论述美国与美元。他指出：“美元最终将会使债务泡沫破裂，导致印刷货币和信用以及内部冲突增加。它会导致某种形式的财富再分配的革命，可能是和平的，也可能是暴力的。”在达里奥看来，美元的生命周期已达到终极状态，债务美元的泡沫将破裂，印刷纸币和信用以及内部冲突，如果继续用一钱不值的货币去掠夺其他民族的资源和工厂，当然会导致财富再分配的革命。

美国著名经济学家斯蒂芬·罗奇在香港中美关系高峰论坛上发言，分析了美国到底与中国之间能不能脱钩，他的结论是美国并没有吃亏。2020年9月在斯蒂芬·罗奇在世界报业辛迪加网站上刊登文章，题目是《美元上的钳子收紧了》，他指出：“到2021年底，美元指数会暴跌35%，现在美元指数是92，那到时候会到60左右。”罗奇认为，基于美国宏观经济失衡迅速恶化，欧元和人民币作为切实可行的替代货币的优势，以及美国例外特殊光环的终结，别指望美联储会挽救美国，美元的暴跌才刚刚开始。”美国学者对美元的分析，包括美国企业家达里奥对美元的分析，还是非常客观的。作为美国的经济学家，作为美国的经济学家和企业家，肯定都不希望美元崩溃，不希望美国会因此受到很大的损失，所以，他们是在警醒美国，美元指数到2021年下降35%，美元的暴跌才刚刚开始，美国非常危险。美国《货币战争》一书的作者指出：“自2008年以来，美元就已经不是正常的世界货币了，因此应该建立由某种不依赖于任何国家的跨国结算体系。”

2008年美国次贷风波引发的国际金融危机，2008年10月10日美国国债钟突破极点，4轮宽松货币政策加上从特朗普执政本次疫情前后的货币放水，美国国债陡增。本轮升值周期开始仅3年，就掉头进入贬值通道。2015年12月升值1次，2016年12月升值1次，2017年升值3次，2018年掉头从升值转为贬值，2018年贬值2次，2019年贬值3次。2020年3月份开始实行零利率。美联储原主席格林斯潘和斯蒂芬·罗奇最近均指出，不排除美国未来会出现负利率。他们认为，美元已经是零利率了，2021年美元汇率就会出现负利率。美联储2020年10月初发布了明确信息，当前的货币政策会持续到2023年。因此，各国对美元的质疑在加深，这不仅仅是中国等国家学者的质疑，首先是美国学者发出的质疑，是国际政要发出的质疑，是全球企业家发出的质疑。早在1965年戴高乐就提出了质疑，不过那个时候的质疑还没有引起广泛的国际认同，法国运回黄金当时还只是单个国家的行动。那么，现在这种质疑几乎成为全球共同的看法。

现在是不是到了后美元时代？从美元的历史沿革看，实际上美元犯了4个不可挽回的历史性错误。

第一个不可挽回的历史性错误，当美元成为黄金美元的时候，美国单方面废止了美元与黄金的关系。如果不废止这种关系，黄金和美元保持恒定值，就没有办法维持国际贸易增加对美元的需求，这就是所谓“特里芬两难”。在二战结束的时候，全球贸易额才306亿美元，而且交易的都是最终产品，国际贸易是一个国家和另一个国家之间进行的国际贸易。2019年国际货物贸易额全球达到39万亿美元，其中2/3是中间品。也就是说，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服务链上的这些产品，或者是一个螺丝，或者是一个模块，或者是一个轴承，它都不再是最终产品，而是在形成最终产品过程中产业链上所需要的中间品，通过贸易进行跨国交易和流通。日本东京大学丸川教授对中日之间贸易结构进行了分析，结论是中国和日本贸易的中间品贸易占到89%。从中可以看到，世界贸易规模在迅速扩大，越来越大的贸易规模，用黄金作为结算货币肯定不能满足需求。美元和黄金挂钩的时候，当时贸易量和贸易形态不同，各国贸易以最终品为主，贸易是国家和国家之间的贸易。IMF在最初决定扩容的时候，特别提款权从290亿美元扩大到390亿美元。1965年美国著名学者提出“特里芬两难”这个经济学非常有名的理论，就反映出了当时世界贸易必须用美元结算，当美元输出的时候，就意味着黄金的输出，美元收入的时候，就意味着黄金的收入，而黄金储量不能适应日益增长的世界经济和贸易的发展，美元发行就直接受到影响。美国黄金储量急剧下降，跟不上世界迅速扩大的贸易量，不管是输出还是输入，都是美国面临的难以解决的难题。这是美元第一个历史性的不可挽回的错误，即当美元等同于恒定的黄金值时，没办法满足国际贸易的需要。

第二个不可挽回的历史性错误，就是构建绑定石油的石油美元。当美国人为地推动把石油交易和美元结算绑定的时候，本意是创造美元霸权，但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人们要继续进行石油贸易，受到美国长臂管辖和无理制裁的时候，这种绑定的石油美元，就成为对自由贸易的悖论。需要进行国际贸易的国家，必然绕开美国进行非美元结算，美元在石油美元的历史使命也将走向自己的终结。

第三个不可挽回的历史性错误，美国国家信用难以继续支撑美元的霸权地位。当美元成为与其他国家货币没有两样的信用货币的时候，如果一个国家不讲信用，或者国家信用坍塌，信用货币会随着国家信用的损耗而损耗，随着国家信用的坍塌而坍塌。

第四个不可挽回的历史性错误，美元已经逐渐成为债务美元。美国开动了印钞机，可以无底线、无限量印钞，国家债务急剧飙升。当美国国债超过45万亿美元的时候，就接近美元替代英镑时的情况了。届时美国国家债务占GDP的比重，将超过200%，而当年美元替代英镑的时候，英国的债务情况占GDP比重为240%，在这种情况下，美元作为信用货币，债务美元会变成垃圾美元。所以，美元这四个阶段都有不可解决的问题，都是一段不能挽回的历史性。

四、国际货币体系未来会出现几种情境？人民币在这一历史变局中的前景如何？中国长周期应该采取的应对之策

通过对美元演化的分析，我们应得到什么启示？国际货币体系未来将出现什么变化？中国应该如何应对？有几个结论性的思考。

第一，一个国家的货币一旦成为主导货币，甚至成为霸权货币，这种货币延续的时间，即这种货币的生命周期一般会长于国家霸权的生命周期。英国虽然被美元替代，但英镑现在仍然是世界上的主要的国际货币，英国伦敦仍然是世界最主要的金融中心，作为重要的国际货币仍会延续很多年。

第二，国家信用和经济实力是信用货币的基础。当这个国家货币成为信用货币，也就是说在牙买加体系下，一种货币成为世界主导货币的时候，主要的基础支撑点就是国家信用和国家的经济实力。当国家信用被丢弃，单边主义也好，保护主义也好，民粹主义也好，当这个国家成为反对经济全球化、反对全球共同利益的时候，所谓一个国家优先，一个国家利益至上的时候，其货币信用程度和含金量就会大大的减少，甚至到最后的消失。

第三，人民币国际化将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进程。荷兰的荷兰盾、法国的法郎、英国的英镑、美国的美元，其替代时间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当一个国家经济规模成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其货币不一定就是世界主导货币，美国1874年GDP就超过了英国，但是真正成为国际货币是1944年布雷顿森林体系确立开始。美元成为世界主导货币到现在已经76年，还会延续多少年？我个人认为，即使现在美国国家信用损耗很大，即使去美元的过程已经开始，但是出现一种或者几种能和美元完全势均力敌的货币，仍然需要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美元尽管仍然在收割世界财富，但是美元的生命周期可能还会延续，起码会延续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但是在一定情况下，特别是发生重大颠覆性事件时，则会发生难以预料的变化。

对于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我们既不能高估，也不能低估，高估会使我们对前进中的困难估计不足，低估会使我们缺乏前进的勇气。目前人民币在国际贸易结算货币分布比重，在国际储备货币中的比重，都还在2%左右，达不到人民币在IMF的货币篮子占比10.92%，达不到英镑和日元日前的比重，更达不到欧元和美元的比重，按照这样的进展，人民币很难在短期内成为世界主导货币。但也不能低估人民币国际化的发展前景和潜力，尽管人民币目前占比重比较小，但是人民币国际化发展势头很好，随着中国信用、中国大国影响力、中国经济实力、中国综合竞争力的提高，人民币国际地位未来提升速度肯定会高于之前。特别是疫情之后，中国的国际影响力和大国地位，中国形成的举国优势，已经得到了世界的认同，中国的国际地位在提升，中国的大国信用在提升，必将大大提升人民币的国际地位、国际影响力和国际认同度，加快会推动人民币的国际化。

第四，世界货币体系未来将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有可能出现三种基本情境。第一种情境：货币体系的改革会是百年变局中特别是经济变局中的非常重要组成部分，美元、欧元、人民币将逐步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构成世界主要货币体系。美元的比重会下降，人民币的比重会上升，欧元会保持相对稳定或者叫恒定，日元、英镑比重不会有大的变动。

第二种情境，美元在一定情况下会趋向解构或者解体。如果发生如下三种情况，美元就将面临解体。一是美债过度超发，超过45万亿美元时将会崩溃，届时美国国债占GDP的比重，和英镑被美元替代时候的差不多；二是美国在疫情中陷入深度衰退甚至经济大萧条，美国财政政策货币政策空间已经非常狭小，经济衰退时间在出现类似2008年到2018年10年之久，美国如果轻易地靠美元霸权地位转嫁危机，不会像上次一样容易，美元就会受到很大威胁。三是美国国债出现负收益率，美国的利率零利率、负利率成为常态，美元没有任何收益，美元的国际大循环就会停止。更大的风险是，如果美国和美元没有信用，世界上原来出口美国谁还肯用实物商品和真实发生的服务，去换并无价值的美元？美元不就意味着真正成了废纸吗？在这几种情况下，美元或者会解体，或者会遭受重创，在世界的认同度将大幅度下降。

中国在这场大国竞争博弈中，必须有大国的胸怀，大国的担当，大国的历史责任。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已经绘就了一幅宏伟蓝图，中国要在2035年基本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2050年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中国正满怀信心地迈向2035年、2050年，金融领域在中国转向新发展阶段、秉持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中大有作为，应充分发挥现代金融在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基础性和支撑性作用。

第一，建立全球性贸易中心。中国进口出口货物贸易从2013年就是世界第一大贸易体。货物贸易中出口是世界第一大贸易体，进口是世界第二大贸易体。现在中国已经形成广交会、上海进博会和北京国际服务贸易交易会三足鼎立。中国未来会在进口出口转口三个方面形成巨大的贸易周转量。作为国际贸易中心，并不一定是本国生产本国销售的大市场，而是所有国家的生产、销售和贸易的大市场，全球经销商都可以在这个大市场大平台运行。中国货物贸易、加工贸易、采购贸易，服务贸易、数字贸易等多措并举，形成国际贸易集成比较优势，使中国发展成为全球性国际贸易中心。

成为全球贸易中心有什么好处？可以逐步扩大人民币在国际贸易货币结算中的比重，逐步扩大增加人民币在国际货币储备中的比重。上海进博会、广州交易会、北京国际服务贸易洽谈会交易会，还有5000多个类似义乌小商品市场这样的专业批发市场从事采购贸易，全国跨境电商试点已经达到了105个城市，跨境电商成为中国先发优势。中国已经具有成为世界的贸易中心的基础框架，跨境电商贸易，数字化贸易，加上原有的一般贸易、加工贸易、采购贸易和边境贸易方式，中国将成为全球进行贸易的超大规模市场。届时中国成为商流、物流、信息流、资本流和数据流的现代流通高地。中国的市场将成为世界的市场，大家的市场，未来不仅是赚制造环节微薄的加工费，将更多地赢得流通环节利润。

第二，加快建设全球性金融中心。中国建设全球性金融中心，也正在创造新的布局。香港、北京、上海、深圳、重庆、海南, 都具备发展国际金融中心的基础条件。香港已经是国际金融中心，深圳毗邻香港具有先发优势，上海正在成为国际金融中心，北京是国内金融机构总部所在地，有可能成为国际的金融中心。再加上长江经济带上游重庆，现在已经中国大西北的金融中心，未来会形成“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具有国际化潜能的金融中心。中国还将形成一批区域化的金融中心，如天津、武汉、成都、西安等城市，都有可能建成区域性金融中心。除此之外，应该继续完善人民币全球结算清算体系，中国在全球已经有25个人民币清算结算中心，随着人民币国际化推进，应该在全球形成一个结算清算网络体系。通过创新金融的支撑体系，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际国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

第四，建立全球性制造业中心。制造业是中国的立国之本，强国之基，大国之要。中国制造业产值占全球30%左右，有全球最完备的产业配套体系，金融支持制造业发展对中国经济赢得国际竞争力极为重要。比如，制造业已经形成的产业链、供应链、服务链和价值链布局，其中供应链金融是支持制造业发展的一种有效方式。金融需要创新，除了生产过程需要产业资本支持，重大制成品的融资租赁，产品全生命周期循环制造都需要金融支持。金融对制造业的支持，保障中国制造业成为全球性制造业中心，成为全球生产配套能力最完善的地方，使更多企业成为单项冠军、隐形冠军。国家工信部经过评估，公布了全国507家单项冠军企业，深圳有一大批隐性的单项冠军中小企业，在深圳宝安区就有600家企业为华为生产配套，在深圳市有几千家企业是华为的配套商。这就意味着，有的企业即使是生产一个微型传动系统，可能就是生产一个轴承，可能就生产一个螺丝，都是全球最高水平的单品生产企业。金融支持小微企业发展，就要培育一大批单项冠军或者像德国的隐形冠军企业，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配套能力，制造业才能真正实现的转型升级，才能实现产业链的现代化和高级化。产业链上越来越多的企业能够生产满足全球最高水平跨国企业零部件或者服务要求，即国际贸易的中间品和服务贸易品，将极大提升中国制造业的核心竞争力。中国要成为全球的制造业中心，金融应支持在全球产业链上与国际一流企业或者头部企业进行配套的中小微型企业，推进产业链高级化，支撑制造业高质量发展。

第四，建设全球性要素交易中心。金融支持要素市场培育与发展，既是金融发展的新空间，也是要素市场改革的急迫需要。数据是重要的要素资源，劳动力是重要的要素资源，土地是重要的要素资源，是党中央国务院关于要素市场改革的五大要素之一。要素市场改革，既是中国改革的重要任务，也是中国形成全球市场高地的一个战略选择。金融应该支持全国尽快形成要素流动市场，包括形成数据流动、数据交易、数据加工和数据财富，形成基于数据开放的产业生态。在推进要素市场改革中，数据资源如何转化为生产要素，推动中国实现数字化转型，为数字经济条件下业态变革创造条件，这都需要金融的支持，很多方面需要深化金融体制改革创新。金融加大要素市场改革的支持，包括劳动力，包括人力资本，包括数据资源，包括土地资源等方面改革。

第五，建设全球性创新中心。创新处于中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发挥是中国成为现代化强国的持久动力，是中国在大国竞争博弈中占据制高点、补上短板的最重要的战略选择。在创新的三种形式中，原始创新、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和集成创新中，要重在原始创新，重在基础教育，重在共性技术颠覆性创新。把更多的地方建设成人才的高地，知识的高地，创新的高地，这都需要金融支持。金融如何支持人才,如何支持知识转化，如何支持我们国家形成创新体系？这就需要提供优质制度供给。在这些创新中，特别像这种小型企业、微型企业的创新至关重要，能使企业有源源不断的创新动力，使创新企业得到金融上的巨大支持。当然，我现在是讲金融，还有财政政策、各个方面的人才政策等，都需要通过改革使我们国家真正成为创新高地。而现在的在制造业也好，科技发展也好，最大短板是原始创新能力不足，是基础教育、基础研发能力不足。这些应该成为金融支持的着力点，应该成为各方面政策支持的着力点。只有中国成为创新的中心，金融才能发挥它的倍加效应，就和美元支撑美国的创新体系、特别美国的原始创新一样，如果没有金融支持，没有风险投资，没有美元对国家重大项目的支持，美国也是难以办到的。

实际上，这给我们提出了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就是中国在大国竞争博弈中，现在美元还作为准国际货币，还有霸权地位的时候，我们就必须进行中长期的前瞻性、全局性战略设计，使中国金融在提升国家经济实力、科技创新能力和在国际资源配置中成为新的引擎，形成金融领域优质制度供给，占据世界的中高端直至顶端。只有一个国家在综合实力、综合竞争力、综合国力和大国形象上受到国际认可，国家信用水平和现代国家治理水平受到国际认可，人民币才能最终成为国际货币。

中国要在2050年要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就必须成为金融强国，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大幅度提升人民币的国际地位。美元和人民币并不是替代关系，但建设稳定的、合理的、公平的国际货币体系，不能没有人民币的稳步发展。人民币要形成国际大循环和货币回流机制，还要做很多艰难甚至困苦的工作，需要中国进一步改革，进一步开放，进一步解放思想，进一步创新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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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陈文玲.中国与世界——从中国视角解析国际问题（上、下），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16

[7]（美）斯蒂芬·罗奇：美元暴跌才刚刚开始[J].参考消息，2020

[8]（美）本杰明·格雷厄姆.世界商品与世界货币[M].译科,杨崇献,译.北京：法律出版社，2011

（作者系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学术委员会副主任、总经济师、执行局副主任；来源：昆仑策网【原创】，原文以“美元霸权兴衰与逻辑演进”为题，刊于《全球化》2021年第1期，此为作者最新修订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