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新生：平台经济与平台国家

原创 乔新生  乔新生

平台经济与平台国家

美国就是一个类似于电子商务平台经营者，为世界各国投资者提供交易平台，美国从中获取巨额利益。这就是美国进入后工业化时代之后，最大的国家秘密。不过，如今美国这个平台，可能出现了问题。

中国引入电子商务经营模式初期，政府部门对这种特殊市场主体说法不一。商务主管部门将这类企业称之为电子商务企业，而市场监管部门将这类企业称之为网络经营企业。

《中华人民共和国电子商务法》明确了“电子商务”的概念，指出“本法所称电子商务，是指通过互联网等信息网络销售商品或者提供服务的经营活动”。“电子商务经营者，是指通过互联网等信息网络从事销售商品或者提供服务的经营活动的自然人、法人和非法人组织，包括电子商务平台经营者、平台内经营者以及通过自建网站、其他网络服务销售商或者提供服务的电子商务经营者”。

“本法所称电子商务平台经营者，是指在电子商务中为交易双方或者多方提供网络经营场所、交易撮合、信息发布等服务，供交易双方或者多方独立开展交易活动的法人或者非法人组织”。

“平台内经营者，是指通过电子商务平台销售商品或者提供服务的电子商务经营者”。

之所以对法律概念感兴趣，是因为平台经济的发展，催生了许多问题。平台经济的概念，存在巨大争议。法律所规定的“电子商务平台经营者”具有特定的含义，并非所有从事电子商务经营活动的企业都是“电子商务平台经营者”。

“电子商务平台经营者”仅仅是指在电子商务中为交易双方或者多方提供网络经营场所、交易撮合、信息发布等服务，供交易双方或者多方独立开展交易活动的法人或者非法人组织。

这个定义明确了电子商务平台经营者与电子商务经营者以及平台内经营者之间的关系。所谓电子商务平台经营者，实际上就是提供一个平台，允许经营者借助于平台从事经营活动。电子商务平台经营者，通过提供电子商务平台，获取商业利益。

企业是如此，国家也是如此。当今世界各国关系复杂，但是，从经济的角度来说，大体上分为平台国家和平台之内的国家。

所谓平台国家，就是提供平台，或者说，提供经营场所、交易撮合、信息发布等服务，从中获取巨额利益。后工业时代的国家，就是典型的平台国家。这些国家的最大特点就在于，本身不提供商品，但是，提供平台服务。本身不生产，但是，却能获得丰厚的利润。

美国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平台国家。这个国家的特殊性就在于，提供了现代生产的各种要素，提供了生产要素的交易平台，为各国经济的发展创造条件，美国从中获得丰厚的国家利益和商业利益。

分析美国经济可以有不同的角度。但是，如果不了解美国经济的特点，不了解平台国家的概念，那么，分析美国经济的时候一定会出现偏差。

美国建立了世界上最大的交易平台。各种生产要素，包括资金、技术、土地、劳动力，在美国都能找到交易机会，美国实际上已经成为一个典型的平台国家。

首先，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建立，使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资金平台。诞生于1944年的布雷顿森林协议，确立了美元国际储备货币地位，美元成为国际货币。尽管上个世纪70年代初期，美国总统尼克松宣布不再兑换黄金，布雷顿森林体系破产。但是，由于世界上没有任何货币可以取代美元货币，再加上美国国务卿要求石油输出国组织使用美元结算，美元与石油挂钩，美元国际地位非但没有下降反而进一步增强。

上了世纪90年代，欧洲联盟一些国家提出建立自己的货币体系。欧元区诞生，的确给美国货币带来巨大冲击。但是，美国所领导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很快在欧洲后花园巴尔干半岛发动南斯拉夫战争。长达70多天的空袭，使得南斯拉夫四分五裂，数以百万计难民涌入欧元区国家，欧元一路疲软。到目前为止，欧元仍无法与美元相抗衡。

可以这样说，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资金平台。任何国家都以获得美元货币为发展目标，通过储存美元货币，实现自己的战略目的。

电子货币的出现，有可能会给美元货币体系带来冲击。但是，正如人们所看到的那样，美国国会参议院举行听证会，明确拒绝使用电子货币。

在美国既得利益集团反复游说下，美国最高决策者越来越倾向于发展自己的数字货币体系，将电子货币或者数字货币纳入美国货币发展规划之中。不远的将来，美国财政部有可能会使用数字货币，而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有可能会发行具有权威性的数字货币。

其次，从劳动力的角度来看，美国毫无疑问是世界最大的教育中心。美国高等院校数量和高等院校的质量位居世界第一。美国坚持公立学校与私立学校并重、私立学校促进公立学校发展的教育之路。

美国不仅有世界上最顶尖的综合类高等院校，同时还有各种各样的社区大学；美国不仅设立了许多独具特色的高等院校譬如文化艺术舞蹈学院，而且设立了数以千计的职业技术教育学院。专门化的高层次高等院校和职业技术院校，确保美国在高等教育领域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当然，美国把高等教育作为一项特殊的产业，允许任何企业或者个人注册设立大学，这就使得美国高等院校良莠不齐。到目前为止，美国仍然拥有数千个令人怀疑的高等院校。这些高等院校既没有固定的教师，同时也没有固定的场所，他们只是在互联网络领域存在，为世界各国希望获得文凭的人们提供各种各样的文凭产品。

美国这种独一无二的教育体制，使得美国教育产业异常发达。美国既可以为世界各国培养精英人士，同时也可以为美国本土培养各种各样的专门人才。当然，由于美国是一个商业社会，高等教育是一个特殊的产业，美国普通家庭成员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往往放弃高等院校学习机会，美国本土入学率非但没有提高反而有所下降。这就使得美国高等教育领域出现了一个非常特殊的现象，本国学生高等院校入学率不高，高等院校吸引外国留学生的比例却在不断增加。

美国高等院校毕业的留学生，绝大多数人留在美国国内，为美国经济发展服务。这种特殊的教育模式，使得美国国内出现了非常严重的“挤出效应”，优秀留学生留在美国之后，一定程度上抢占了美国本土学生的就业岗位，从而使美国中产阶级规模迅速缩小，美国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如何解决美国教育资源配置中存在的问题，这是美国决策者不得不面对并且采取措施加以解决的问题。

第三，美国是科技创新的高地。美国高等教育体制非常灵活，高等教育水平相对较高，这就为美国科技创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美国许多优秀青年进入高等院校，接受多元化教育之后，创新能力增强，他们为美国科技发展打下坚实基础。

许多历史学者喜欢从历史角度分析美国科技创新体制，他们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给美国带来许多优秀的科学家。这种说法或许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人类文明的脚步已经进入新的世纪，战争移民所带来的科技文化繁荣兴盛只代表美国的过去，而不代表美国的未来。美国之所以成为一个创新国家，催生网络经济，在数字经济领域不断制造衍生产品，根本原因就在于，美国教育体制确定了，优秀青年愿意在美国实现自己的梦想。世界各国留学生在美国创业，给美国科学技术发展带来了强劲的动力。无论是美国的硅谷还是美国的华尔街，都是科技创新之地。美国硅谷是美国自然科学技术的发源地，而美国华尔街则是美国经济技术的发源地。美国高等院校向美国的硅谷和华尔街输送大量的人才，从而使美国成为一个充满创新活力的国家。

第四，富饶的北美大陆，为美国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和资源。美国曾经是一个石油进口国，自从美国本土大规模开采石油天然气之后，美国成为一个石油天然气出口国。美国幅员辽阔，人口相对较少，投资者拥有广阔的发展空间。美国不仅有大片肥沃的土地，用于农业生产，而且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为美国提供足够的能源资源。

可以这样说，美国历史上之所以实行保守主义和孤立主义，是因为美国依靠自身的资源和市场，足以支撑美国经济的发展。到目前为止，美国石油天然气价格仍然低于一些新兴市场经济国家，美国在能源资源领域所拥有的比较优势，使得美国可以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保持足够的竞争力。虽然美国经济结构已经发生变化，美国制造业衰落，但是，美国历届总统已经意识到，美国的可持续发展必须以制造业为基础，美国必须成为制造业大国。

第五，独特的制度设计，为美国经济的发展插上了翅膀。世界上有两个重要的法系，一个是大陆法系，一个是英美法系。中国一些学者认为，中国法律制度体系独具一格，既不是大陆法系，也不是英美法系。从理论上来说，这种观点或许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谁也无法否认，无论是大陆法系还是英美法系，都有发达市场经济国家。

美国是典型在英美法系国家。英美法系的特点就在于，充分尊重法官的自由裁量权，允许法官根据社会关系变化情况自由裁判，法官裁判形成新的法律规范，影响以后的司法裁判。美国各州虽然拥有自己的公司法，但是，美国各州公司法都有鲜明的特点，那就是强调“意思自治”，贯彻落实“契约自由”的原则。

美国各州公司法都明确规定，公司可以根据需要自由设立管理机构，建立自己的公司治理体系。美国风险投资之所以风靡世界，原因就在于，美国的公司制度异常灵活，美国华尔街的风险投资企业，只要捕捉到科技新成果，就可以立即投资，设立风险投资公司。风险投资公司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在美国资本市场挂牌上市，美国风险投资者既可以通过股票市场退出交易，规避风险，同时又可以通过资本市场，放大自己的财富。

这种奇特的公司治理结构，使得美国可以吸引世界各国的科技人才，也可以吸引世界各国的投资者。中国阿里巴巴集团准备在香港挂牌上市，但是，由于阿里巴巴集团的创始人提出，控制公司的董事会，香港联合证券交易所认为不符合规则，婉言谢绝。纽约证券交易所根据阿里巴巴集团的要求，允许阿拉巴马集团创始人享有董事会人选提名权，从而一举解决了阿里巴巴公司控制权问题。阿里巴巴集团公司已经成为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最著名的电子商务企业，美国投资者因为投资阿里巴巴集团，获得了丰厚的利润。所有这些都充分说明，灵活的公司治理结构以及独特的证券监管制度，使得美国可以从世界各地吸引投资者，可以让世界各国优秀企业获得资本市场的青睐。

第六，美国作为一个平台国家，不仅为世界各国投资者提供经营场所和交易机会，而且牢牢地控制世界金融发展的命脉。到目前为止，世界贸易70%以上的金融信息都通过“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传递，美国控制的“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实际上是世界各国金融活动的中枢神经。正是由于掌握着世界各国经济的脉动，把握着世界交易的命脉，美国才敢动辄对其他国家实施制裁。这是美国最大的优势，或者说是美国获取的“霸权红利”。如果不承认美国这种独特的优势，或者试图挑战美国的霸权，那么，最终必然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分析美国经济结构和经济性质，不是临渊羡鱼，而是要认清问题的本质。美国是一个平台国家，美国吸引世界各国的资源，在美国这个重要平台上从事交易活动，美国从中获取巨大的利益。美国就像是赌场的“庄家”，吸引世界各国投资者到美国实现个人价值，而美国从中获取丰厚的利润。

美国所宣扬的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使得美国成为各国青年向往之地。美国经济的繁荣，则使得各国的投资者趋之若鹜。美国这种平台经济发展模式，为美国电子商务的兴起提供了某种暗示或者特殊背景。电子商务企业之所以能在美国兴盛，原因可能也就在于此。国家的性质决定了企业的性质，而企业的发展进一步强化了国家的性质。

强调美国是一个平台国家，只是从经济的角度分析。必须重申，这样的经济体制不具有可复制意义。如果其他国家东施效颦，美国会动用一切力量，不择手段，摧毁自己的竞争对手。事实上，美国已经在这样做。

对美国经济结构和性质进行深入分析，可以有不同的视角。但是，如果承认美国是一个平台国家，那么，对美国的认识或许会更加清晰。

笔者始终认为，对于美国这样一个平台国家，人们往往从政治制度角度分析，忽视了资源配置的合理性。美国市场经济和美国国家体制紧密联系在一起，美国放大了资本主义的劣根性，充分利用了市场经济的外部性，将美国问题不断转嫁给其他国家。如果充分意识到美国经济发展中存在的问题，拒绝平台交易，那么，美国经济就会面临危机。打击美国经济，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其中的制度设计，值得学术界深入分析。

2021年3月12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