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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一路,正在重塑万里之外的欧洲“东北” |
一带一路,正在重塑万里之外的欧洲“东北” 作者:张威廉 黄汉城 来源:智谷趋势 这两天,中欧关系出现了点波折。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个不一样的故事,因为只要有这样的故事在上演,现在波折注定只是时间长河里的泡沫。 要说起欧洲最著名的铁锈地带,非德国的鲁尔区莫属。由于产业单一化,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区(之一)早在上世纪就破产没落了。 然而,同样是重工业中心,今天的中、欧却迎来截然不同的命运。 在中国重工业基地——东北,超过三分之一的城市萎缩,中心城市沈阳无所适从。而在欧洲,人口却在大量回流鲁尔区的心脏地带——杜伊斯堡。 在中国,投资不过山海关。在欧洲,杜伊斯堡正持续不断的吸纳欧亚大陆的财富。 两个“东北”的分野,肇始于2011年开通的中欧班列。 中国没能捞起自己的东北,却通过一列列的钢铁驼队,“挽救”了欧洲的东北城市。 一百年前,西方穿过东三省修建了世界第一条欧亚大陆桥,彻底改变了中国东北的命运。百年后的今天,中国构建起第二条欧亚大陆桥,深刻影响着欧洲“东北”的生产力布局。 历史,总是充满了戏剧性的轮回。 01 两年前,一位英国记者被上海浦东机场里悬挂的巨幅世界地图给吓到了。里头标出四个欧洲城市,巴黎、伦敦和柏林都是用小圆点表示,而最大的一个点用来表示杜伊斯堡。 我相信99%的中国人都没有听说过这座小城市,但这并不妨碍它被视为中国重要的战略支点。 上世纪70、80年代,全球钢铁产量猛增,钢铁价格一路走低。作为欧洲绝对的钢铁中心,杜伊斯堡遭受经济重创,流失了10万多个工作岗位,人们纷纷逃离这座绝望之城。 但是从2014年开始,杜伊斯堡的人口却触底反弹,从48.6攀升到51.9万! 带来改变的,你没猜错,就是中国。 故事是这样开始的。 几年前,老工业基地重庆试图转型升级,黄市长看中了电子信息产业。然而,重庆是典型的西部内陆城市,运输成本很高,华硕这些巨头看了都摇头,也就难以形成产业集群。 为此,重庆摊开世界地图,在莱茵河边上划了一个圈——杜伊斯堡。它位于德国鲁尔区的心脏地带,大约有3000万人在其150公里半径内生活和工作。 作为欧洲最大的内陆港口,欧洲的多条主要铁路线穿过杜伊斯堡,五条高速公路通往所有欧洲首都。 而且,借助莱茵河这条黄金水道,它还能够与荷兰的阿姆斯特丹、鹿特丹和比利时的安特卫普港直接相连。 重庆的想法是,只要能通过铁路连接到杜伊斯堡,便可以快速辐射到整个欧洲。 02 2011年,“渝新欧”(重庆-新疆-欧洲)线正式开通。 相比飞机高昂的运费,铁路只有空运的1/2,相比海运45天的里程,铁路运输仅需要短短的12天,有利于资金更快回笼。因此,中欧班列具有相当的竞争优势,弥补了空运与海运之间的空白区。 一列列钢铁驼队载着电子产品、汽摩零部件、食品等货物进入杜伊斯堡,又载回来欧洲生产的机械、医药。 “渝新欧”线的运营,让重庆摆脱了对于沿海港口的依赖,也解决了电子信息产业的运输难题,惠普、宏碁、华硕、东芝巨头纷至沓来。 没两三年功夫,重庆就一跃成为全球最大的笔记本电脑生产基地。 如此奇迹,自然引起了上边的注意。 2014年春天,高层到访杜伊斯堡港,与德方一起迎接渝新欧班列的到来,并表达了共同推进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的愿景。 从那个时候起,这条10,300公里长的中欧运输大通道开始大提速。每周寥寥几班的列车,猛涨到了每周五六十班。 2011年,中德之间只有约900个集装箱通过铁路运输;到2018年,这一数字已经增长了100倍以上,运营的列车也达到了4600多辆。从这里出发,可以抵达万里之外的东莞、深圳、连云港,当然还有沈阳等近20个中国城市。 借助于丝绸之路,杜伊斯堡历史性地跨出欧洲的边界,连接起一个GDP超一百万亿的超级经济体。 这让它从区域性的交通枢纽中心,一跃成为全球性的交通枢纽中心。 中欧班列最厉害的地方,是可以让每一个使用这条大陆桥的企业,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 举例来说,德国宝马为了靠近中国这个庞大的市场,很早前就来到沈阳合资设厂。但是宝马作为豪华汽车品牌,对于零部件供应商的PPM值要求特别严苛,达到令人发指的0。 也就是每一百万个零部件,不达标率只能是零。中国本土很多配套商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因此,华晨宝马至今的国产化率也只有40%左右,大量的零部件要从德国千里迢迢运过来。 海运耗时两个月,运输时间越长,风险就越大。如果零部件发送量过多或者过少,多余的就得报废,过少就必须空运弥补,避免停产危机。 而“辽满欧”班列则能把货物达到的时间精准地小时分钟,综合配套使用后,华晨宝马的物流成本顺利降低了20%,变得更有竞争优势了。2019年,华晨宝马投资230亿元建设铁西新工厂,继续扩大产能。 在所有中欧班列中,杜伊斯堡是线路最广、班次最多、运量和货值最大的节点。 放在全欧洲来看,它也是唯一一个拥有多条对华直通货列的城市。中欧铁路贸易总量中,约有1/3通过杜伊斯堡港流动。 就凭这一点,杜伊斯堡吸引了整个欧亚大陆的目光。 一大批在中国有业务的欧洲公司,都愿意把资源配置在杜伊斯堡,通过这一层跳板,去快速连接整个中国市场。 像奥迪、大众、福特(德国分公司)就纷纷在杜伊斯堡打造物流仓储中心,通过中欧班列将德国仓库里的零部件运送至长春、上海、重庆、成都等合资工厂里。 反过来讲,那些有志于走出去,开拓欧洲市场的中国公司,也非常乐意跑到杜伊斯堡开个研发、销售、生产中心。通过这里四通八达的网络,覆盖整个欧洲的需求。 2015年3月,中国机械工业核心竞争力百强企业南高齿成为首家到杜伊斯堡港设立欧洲总部的中国企业。由于国内的制造成本较低,南高齿选择将产品部件的生产环节留在中国,通过中欧班列运往杜伊斯堡,在那里组织销售和服务。截至今年,杜伊斯堡集聚了120家中国公司,这个名单还在持续的扩容中。 中国的东北还在等待复苏,但是欧洲的东北已经展露生机。来自中国与欧洲的财富,持续不断地涌向杜伊斯堡。三菱来了,惠普来了,亚马逊来了,西门子也来了。 资金流的膨胀,带动了更加汹涌澎湃的物流。 杜伊斯堡“不得不”扩大翻新内河航运港口和铁路货运场站。一处废弃的造纸厂改建为新的港口设施,一处1994年停止运营的炼钢厂被改造为多式联运物流中心…… 03 四十年前,如果你去到杜伊斯堡工业化程度最高的地区游玩,可能会感到呼吸困难。现在,杜伊斯堡的劳动力人口中,制造业已经萎缩到约四分之一,服务业占据了半壁江山,全市10%的人与港口物流有关。 有数据显示,2020年杜伊斯堡写字楼总交易面积达8.05万平米,同比多出1.05万平米,创下了历史记录。此外,房价也在逆势增长,这主要是因为居民增多造成了住房短缺。 现在的杜伊斯堡,早已摆脱了垂死的70年代,开启新的篇章。 这个奇迹,我们当然无法将其主要归结于中欧班列,但它所发挥的作用,确实不容忽视。 同样是铁锈地带,其实中国的长春、哈尔滨、营口等市也开通了中欧班列。单辽宁一省,2014年起就陆续开通了辽满欧、辽蒙欧两条大通道。 那么,为什么中欧班列没能逆转中国东北的颓势,却能够帮助欧洲的“东北”振兴呢? 答案很复杂,也可能很简单。 东三省是中国最早进入计划经济,也是最晚退出计划经济的地方。长期缺乏思想上的出海口。 而德国早已浸淫资本主义数百年,营商环境的底子本身就不错,也就更容易走出资源诅咒,摆脱产业单一化陷阱。因此,中欧班列才能在杜伊斯堡撬动起十倍的杠杆作用。 它的故事深刻验证了一个道理:一座城市的命运除了自身努力,还要看历史进程啊。 说起今天的两个东北,不禁让人想起一段往事。 20世纪初,西方为了称霸远东,并攫取中国东北的丰富资源,强行修建了中东铁路。这是全世界第一条欧亚大陆桥,一端连着莫斯科,一端连着海参崴、大连两个不冻港。 虽然它硬生生将东北地区融入欧洲市场,提前半个世纪进入工业化阶段,但同时也给这片土地带来了沉重的灾难。 转眼一百年,中国通过中欧班列构建起了第二条欧亚大陆桥,给欧洲的“东北”带去了新的生机。 听起来很有熟悉的味道,却是完全不同的配方。 百年前西方文明造路用的是枪炮和火药,今天东方文明造路用的是玫瑰和契约。百年前的核心主题是连接欧洲市场,今天的核心主题是连接中国市场。 作为一个GDP超过100万亿的超级经济体,中国的力量早已迈出了国境,深刻影响着大陆的另一端。 德国联邦统计局的数据显示,中国越来越成为杜伊斯堡所在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的重要贸易对象。 无论是出口还是进口,中国的比重都在过去十余年间翻了一番。2019年,北威州自华进口306.19亿欧元,向华出口121.07亿欧元,双边贸易总额高达427.27亿欧元,约合人民币3345亿元。 这只是德国的一个州而已哟。 作为中欧班列在欧洲西部最重要的节点,北莱茵州与中国的进出口贸易均是在2014年后上了一个大台阶。 这个巧妙的时间节点,你品,你细细品。 疫情肆虐的2020年,中国超越美国成为了欧盟最大的贸易伙伴。不少人突然发觉,铁路运输在疫情危机中是一条不可替代的生命大通道。 伴随着中美关系的冷却,中欧班列未来的作用一定会更加凸显。 04 历史有时就是这么戏剧。 想当初,人们这样描述杜伊斯堡:“失业率奇高,城市里最大的景观是一座荒废的煤钢工厂;在一些区域,犯罪团伙猖狂的恶行经常登上国家报纸的头版头条。” 杜伊斯堡钢铁业之所以会衰退,主要是遇到两个“对手”:先是美国人,再是中国人。 看下面这张图:在过去的半个世纪,德国的粗钢产量就几乎没有变化,但世界的粗钢产量则在突飞猛进。 从60年代开始,美国产量占了世界的大头;80年代日本重工业进入巅峰,粗钢产量超越美国;而进入90年代,中国毫无悬念地夺得了钢铁产量的冠军,至今包揽全球粗钢产量的一半。 产业单一化的杜伊斯堡,再也无法通过外延式扩张生存了,日子越过越差。从全德国最富有的城市之一,跌落成工业衰退和失业的代名词。 当年,是中国夺走了这座城市的荣光。现在它的复兴,背后却出现了中国的身影。 当地的市长“毫不讳言”:我们这里就是德国的“中国城”。 1585年,比利时地图学家墨卡托在杜伊斯堡出版了历史上第一本欧洲国家的地图集,称为“墨卡托投影”。对于需要跨越公海的商船导航员来说,这是一场革命。人类从此跨入了海权时代。 几百年后,中国向杜伊斯堡开出第一趟中欧班列,让这个欧洲的十字路口变成了世界的十字路口,宣告了陆权时代并不会那么容易退出历史舞台。 这两天,中欧关系虽然有所降温。但只要中欧班列还在,这两个全球经济的增长引擎就翻不了车。 好些事,注定只是历史洪流当中的一个小浪花。 参考资料: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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